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16章 :擇日破土
    我微微一愣,心想着纏夢煞不是溫鈺麼?怎麼連我媽也在夢裏糾纏二嬸兒?

    那我叔之前說,我嬸兒半夜差點跑到以前我們住的宅子裏跳井,這事兒難不成是我媽在威脅她,操控着她去自-殺?

    “兩個纏夢煞……。”胡天玄微垂眸子望着桌面,好似不經意的問:“紅衣屍煞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你還記得麼?”

    二嬸兒閉着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比那個小鬼出現得晚,也就是近一年吧。對了,您不是說小鬼就是溫鈺麼,好像……他也在找溫曉。”

    我驀然想起前兩次看到溫鈺魂體的時候,他兩次都在奮力的告訴我,快逃,逃得遠遠的。

    但卻沒告訴我爲什麼要逃,而那個“她”又是誰?

    現在我仔細一想,難道說他在讓我警惕紅衣屍煞,也就是……我媽?

    胡天玄沉思了一會兒,手指輕抵着下巴,目光深邃的道:“紅衣屍煞和無祀鬼溫鈺的事情,我已經大概明白了二者之間的聯繫與目的,只等再確認一件事,就知道他們爲何都在找溫曉了。但這件事情,還需要你們的幫忙。”

    有了前幾次被潑冷水的經驗,我叔嬸兒兩人已經學會了淡定一點。

    聽完胡天玄的後半句話,二叔端坐得筆直,殷勤的望着“我”說到:“需要幫什麼您儘管說,只要能順利解決這些糟糕的事情,救回我老婆一條命,我什麼都肯做!”

    “也不是什麼難事。”胡天玄一邊說着,一邊掐着指頭演算着什麼。幾秒種後放下了手,擡起如湖水澄淨的眼說到:“後天農曆七月十七,黃曆上宜破土、遷墳、移柩。請你們務必提前在那天空出時間,帶我們到你家祖墳去看看。”

    “誒,好的……”二叔一邊應聲,一邊琢磨胡天玄的話,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麼,擡頭詫異的道:“您選的這個黃曆日子,難道您是要去破土挖棺?”

    “嗯,沒錯。”胡天玄也不否認,直接從沙發上站來稍微活動了一下脖子,側目看着二叔說到:“這口棺,不得不挖。”

    二叔張口還想說什麼,但胡天玄突然把視線移向了廚房的方向:“泡茶的小孩兒想來也站累了,該出來歇歇了。”

    大夥兒一齊朝那邊轉過頭,只見溫洋正躲在廚房的門縫往外看。知道自己的尷尬行爲被發現了,趕緊端着一壺茶從廚房的門後走了出來。

    “仙、仙家喝茶。”溫洋紅着臉,給胡如雪和胡天玄各自倒了杯茶。

    胡天玄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神色淡然的道:“不了,這個點,採兒也該回折雪山休息了。”

    話音剛落,我驀然渾身一輕,只覺得一陣松香拂過鼻息,而後胡天玄那丰姿如玉的背影,眨眼就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如雪,你帶她回去。今夜我守在這兒,以防萬一。”胡天玄將垂在身前的頭髮撥去身後,順便拂了拂袖擺。

    “好,那明早我來換你。”

    “嗯。”

    見胡天玄轉身坐到沙發上閉目養神,胡如雪溫和一笑,回頭跟二叔他們告了別,然後帶我走出了溫家村,搭乘山腳的升降天梯回到了折雪山上。

    此時五座仙廟各自屹立在清潤的月色下,廟裏透出的燈火依舊通透長明,暖烘烘的顏色照在那終年不化的皚雪上,給這幾座廟宇增添了幾分難得的煙火氣。

    我先在狐仙廟裏給胡天玄的金狐雕像上了一炷清香,又給他的供桌前滿上了高粱酒,做好了七月十五最後的供奉,纔想起現在已經七月十六了。

    山上畢竟到處都是積雪,胡如雪怕我着涼,就從偏殿給我拿來了寒衣。讓我穿上後,柔聲對我道:“走吧,夜深了,我送你回寢殿。”

    “好。”我點點頭,與她出了狐仙廟,並肩走向後山。

    其實拂雪宮除了是五座仙家廟,還是那些仙家子弟們的修學之處。在後山的寒竹林子後面藏有一個祕境,便是仙家們平日生活的地方。

    我和胡如雪一前一後越過竹林後的薄霧,從回到了隱藏在塵世外的拂雪境。

    一瞬間清冽的空氣迎面撲來,悄無聲息的滋潤着肺腑。陣陣風聲在夜裏的山澗輕輕迴響,好似世上最動聽的安眠曲。

    而那永恆的嚴寒和不會更替的冬季,便是拂雪境在我印象中最初的模樣。

    放眼望去,這裏面到處都是終年不化的雪峯,層巒疊嶂的雪峯之間,隔着道道深不見底的萬丈崖澗。

    大概是因爲裏頭住的都是仙家,所以山頭跟山頭之間竟然連一條橋樑都沒有。要不是胡天玄教會了我使用“飛雲索”,我在這怕是寸步都難行。

    也是每回想到這裏,我纔會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終究與他們不同。

    胡如雪拉着我的手,用法術帶着我飛躍在山巔上,一路不帶停歇,朝着拂雪境的深處輕盈飛去。

    下面那些雪峯的山巔上,坐落着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古代樓宇,那是來此處修行的仙家子弟們,平日生活和學習的地方。

    我想起當年剛來折雪山的時候,胡如雪提議帶我住在她那山頭的院子。可胡天玄說,他的弟馬得由他親自教養,於是就把我領回了他的居處——幽篁殿。

    幽篁殿在拂雪境的最深處,坐落在最遠最高的那座山巔上,崖邊往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雪竹林,得走上百米的山路,才能到達那座古色古香的殿宇。

    我就是在那幽篁殿裏,與胡天玄一起生活了五年。

    “小採,到了。”

    胡如雪溫和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神,我這才發現,自己望着那些雪山上的微微燈火,已經不知不覺發了許久的呆。

    我攏了攏身上的寒衣,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殿宇,回頭笑着朝胡如雪道了謝,然後獨自一人往幽篁殿裏走去。

    一路上鴉雀無聲,只有風吹過矮草發出的颯颯輕響。

    因爲胡天玄喜靜,所以幽篁殿纔在這拂雪境的最深處,而這裏除了胡天玄與我,並沒有第三個人。

    我慢慢的往回走,穿過雅緻的大殿,進入遊廊曲折的中庭。

    庭中裏有一片冰池蓮塘,正好靠近一側迴廊的下方,池裏散養着許多的天山冰鯉,池邊上還有胡天玄養的兩隻“青玄靈鶴”。

    路過迴廊時我特意往池邊花圃的鶴窩裏瞅了一眼,只見平日裏驕傲的兩隻靈鶴,已經伴着夜色交頸而眠,彼此依偎着睡得正香。

    我繞過了長廊再往裏走,平日居住的後院逐漸展露在眼前。

    胡天玄將幽篁殿的後院一分爲二,左邊的樓闕自己住,右邊的則給了我。

    兩座玉樓相對而立,中間隔着偌大的庭院,院子裏栽種着他喜歡的寒竹曲松,與一些我愛的騰草花物。

    苒苒過去的那幾年裏,我們兩人共一庭院,在這茫茫皚雪裏默默陪着彼此,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無盡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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