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山祭 >第190章 :狸奴契印
    牙尖刺破皮膚時的劇痛感,瞬時讓我整個人都清醒了。

    “嘶……好疼!”我低呼一聲,使勁兒推搡薩彌爾的肩膀,無奈喝了酒後渾身昏沉乏力,怎麼推都推不動。

    感覺到肩膀似乎在滲血,我急得開始伸手亂抓,慌張中扯住了他一縷金色的頭髮,趕緊伸直脖子,仰頭大喊:“陸焱你什麼毛病?怎麼一言不合就咬人啊!疼疼疼,快給我鬆開!趕緊給我鬆開!”

    薩彌爾對我的反抗充耳不聞,仍舊低頭啃住我的肩膀,手掌扣着我的後腦勺,將我禁錮在他懷中。

    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皮膚上,若有似無,帶起一陣輕微的麻癢。像是生怕咬疼了我,又在滲血的傷口上來回舔舐。

    狠絕與溫柔相抵,疼痛於安撫中漸消。而後一陣陣炙熱的靈力從傷口涌入身體,模糊中與血脈糾纏相撞,越發滾燙。

    “阿焱!阿焱……!”我不知道薩彌爾究竟在做什麼,只感到肩膀傳來的一陣灼燒感,心中冒出的絲許恐懼,正被一點一點無限放大。

    薩彌爾聞聲一頓,忽然鬆了牙關,薄脣在我肩上輕輕一吻,啞着嗓音低語:“好了,結束了……採,沒事的,不要害怕。”

    他用雙臂圈着我,下巴墊在我另一邊肩膀上,手掌輕柔地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撫一隻炸毛的小貓兒。

    我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現在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無視他的溫聲哄慰,直接用力掙脫他的懷抱。

    “大半夜的,陸焱你發什麼酒瘋?!”我站起身來指着他,氣得指尖都在止不住的抖。

    這次薩彌爾沒有較勁,輕而易舉就被我推倒在一旁。他用手臂撐在身後,擡起湖光粼粼的眸子,坐在地上無辜的看着我:“我沒醉……不僅沒醉,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我險些被他氣笑了,一邊揉着被咬疼的肩膀,一邊眼睛冒火似的瞪着他:“你沒醉,那莫非是跟我有什麼未解之仇?否則怎會千里萬里的跑回來,一言不合就咬我一口?!”

    “噗嗤……”薩彌爾指節抵着鼻尖,輕聲笑了起來:“胡說什麼,我對你一見傾心,又怎會與你有仇。”說着視線滑落,停在我捂着的肩膀上:“我說過了,今生我只做你一人的狸奴。既然決定如此,便要給你最鄭重的承諾。採,你不妨先看看肩膀,或許就知曉我的用意了。”

    這隻貓兒說話總是那麼直接,直接得讓人耳根發紅。

    我不明所以,背過身去掀開一點領子,順着他的視線低頭一看。只見肩上剛纔被他咬過的地方,不僅沒有血跡,甚至也沒有傷口!而我之所以感到灼熱,感到疼痛,是因爲光潔細嫩的皮膚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印記!

    這印記如銅錢大小,形狀似一簇騰騰燃燒的火焰,那不停跳動的火苗中,隱隱流動着千縷金光!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我嚇了一跳,指着這圖騰轉身質問薩彌爾。

    金髮美人擡起長睫,藍若湖泊的眼裏,昭然流動着萬種風情:“這是我們西域的契印,若是有人遇到了認定一生的伴侶,便會爲其烙下守護契印。意思是將自己的靈魂贈與對方,從此如影隨形,終身不離,直到靈魂消亡,誓言纔會終止。”

    從薩彌爾以人形與我相遇的第一眼開始,他就一直說着這句話——他是我的狸奴,也只是我一人的貓。

    之前我總把這當做他的玩笑,如今望着肩上他烙下的契印,一時不知所措,大腦一片空白。

    懸月游出雲層,流落一地清暉。夜半時分,正如黃元宵所言,漫天又開始飄起綿綿飛雪。

    落雪時還能觀月,倒是難得一見的景色。只是當下屋中氣氛窘迫,誰也無心賞景。

    怔神之際,腰間忽然纏上一雙修長有力的胳膊,接着脊背一暖,再次被人擁入懷裏。

    “採,怎麼又走神了。肩膀還疼嗎,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薩彌爾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後,雙臂圈着我的腰,貼在我的耳側輕聲低語。

    我後知後覺的轉頭望向他,內心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驀然間,我想起前些時日,在靜思堂裏無聊時曾隨手翻閱的、一本不知哪位前輩留下的手記。上頭說:“其實每人心中都有一片淨土,自打初生起,就埋下了一顆不爲人知的奇異種子。

    直到日後自己遇到那個爲之心悅之人,種子便會悄然生根,用力扎入土壤,而後慢慢發芽,逐漸生長。

    就像春來風吹草動,蝶吻花香。一切都遵循天性,自然而然。”

    我無法阻止別人的一見傾心,也無法改變別人的感情。畢竟堅持一件事本就不易,何況是喜歡一個人。

    可惜我心中的種子早已發芽,只是那個令我爲之心動之人,從來都不是薩彌爾。

    我深呼吸一口氣,指着肩上的印記,心平氣和的對他道:“阿焱,不要胡鬧,收回這契印吧。”

    薩彌爾不以爲然,眼中笑意溫柔:“契印一生只給一次,我既然選擇了你,定會一生守護你,絕不後悔。”

    “可你明知道我心有所屬,你這樣做,根本毫無意義。”我走近他面前,望着他藍若湖泊的眸子,直言道:“你未經我的允許,擅自與我結下契印,且不說我尚不能迴應你,而你,又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薩彌爾的笑意漸漸消失,滿眼只剩失落:“唉……那人一生只會守着這座寒山,哪怕能疼你,護你,卻不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你定是也不敢強求,否則當初在海城的時候,你就不會將心意婉轉,甚至藏着掖着直到如今。相思之苦你我皆知,既然無果,採,你爲何不與我一試?”

    我被他看得通透,險些哽得說不出話。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坐到暖爐邊,背對他:“阿焱,你我之間就如同楚虞與太子,是患難與共的莫逆之交。你若再想要別的,我也給不了你。契印這麼珍貴的東西,該留給與你心意相通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是收回去吧。”

    薩彌爾沉默了許久,再次擡眸看向我時,眼中湖光清明:“不可能。要解契印,除非……我死。”

    我心中一顫,還未回頭看向他,便見一隻毛色金光的貓兒跳到牀榻上,熟稔的尋到枕頭邊,蜷着身子背對我,渾然一副賭氣的模樣。

    看樣子,今夜是沒法兒跟他爭出個結果,也無法將肩膀上的契印解除了。

    不過烤了會兒火,醉意又開始上頭。我煩躁的撓了撓頭髮,重新躺回牀上睡覺。

    翌日天光乍破,雲影徘徊。

    我纔剛睜開眼,似乎隱約聽到後山傳來結界撤除的聲音。

    接着一陣寒風略過,卷着熟悉的沉靜松香,驀然吹開了我房裏緊合的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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