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酒笑了笑:“沒,只是聽人說起,這齊六姑娘總往鐵騎營去。”
這倒不是假話,也不是什麼祕密了。
戶部侍郎齊海家有五個兒子,小兒子齊天瑞便在鐵騎營中做個有名無實的都領,平日裏管管四處的守備巡邏。
原也不是什麼累活,可齊六姑娘總會備着許多喫食去鐵騎營的駐上京府看望,聽說已經成了鐵騎營一景。
”嗯?這麼說來好像是……“祁陽眨眨眼,眼珠又嘀哩咕嚕地轉了轉,而後恍然大悟般地捶了捶自己的掌心,“哦!”
陸知酒和跟在後頭的歡歌與喜言皆被他嚇了一跳,兩個丫頭向前一步,怕這少年人做出什麼傷害陸知酒的行爲。
祁陽卻摸着下巴在四周走了兩步,像在回憶什麼。
”這件事屬下也是有所耳聞,不過吧這齊小少爺的官太小了,平日裏見不到我們,更不用說齊六小姐了。“祁陽先是解釋了一番,後又停下腳步,很認真地看陸知酒,“小姐,你不用擔心,這齊六小姐跟主子沒什麼交集的,根本沒見過面。”
“?”
陸知酒本來還在認真聽着祁陽的陳述,聞言愣住。
祁陽卻彷彿參透了一切,還信誓旦旦地補了一句:“小姐,主子他可是看都不看其他女子的,他——”
陸知酒感知到祁陽誤解了什麼,越聽越不對勁,趕忙打斷他:“祁陽。”
祁陽頓住,又眨巴眨巴他那亮晶晶的大眼睛,詢問地看着陸知酒。
陸知酒笑得禮貌:“咱們快走吧。”
祁陽“哦”一聲,這才作罷,繼續朝着主膳廳走去了。
從幽竹院到主膳廳不遠,應該說,從幽竹苑到這府中的任何地方都不太遠,很是便利。
建成這院子大概也頗費了一番心思,既要四通八達又要清幽安寧。
離主膳廳的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時,站在門口候着的僕從便喊了聲,朝裏跑去通報了。
這僕從着管家樣式的衣裳,陸知酒一下便認出了他來,是這侯府的大管事楚蓮。
這人陸知酒是很熟的,從前在侯府的日子裏,大多是他來經手她的衣食住行。
歡歌曾經在勸她的時候就提到過,連侯府的大管事都來爲她安排日常瑣事,侯爺的心意姑娘該是分明瞭。
可她那時又怎會聽得進去,只覺得楚蓮是個人精,是楚雲都派來監視她的。
如今想來,這楚蓮在管事時向來圓滑老練,可對着她的胡攪蠻纏倒也從來沒有老練地敷衍過去,而是上了一百二十分的心的。
主膳廳在主院內,陸知酒走進院中時,看到楚雲都背手立在樹下。
祁陽引着陸知酒走過去,他先是抱拳行了禮,而後便退至一旁。
楚雲都身着藏青色的雲紋常服,簡單束了發,普通的裝束卻難掩一派謫仙之姿。他今日周身的平和,襯得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都溫柔幾分。
陸知酒微微屈膝準備行禮,楚雲都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扶她手臂,她擡眼看向他,他便有些不太自然地將手撤了,說道:“多久之前就跟你說過了,私下不必守這些繁文縟節。”
陸知酒也就點點頭:“好。”
相對站了會兒,楚雲都便先轉了身:“走吧,飯菜早就備好了。”
廳內,見楚雲都與陸知酒走了進來,本正在安排着佈菜的楚蓮迎了上來,笑着:“主子,小姐,菜已上齊。按照主子的吩咐,特意備了小廚房的醬汁。”
楚雲都點頭,看了看陸知酒,發現她也正看着自己。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頭:“什麼小廚房的醬汁?”
楚雲都輕咳一聲,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波動:“我院中小廚房的醬汁。之前一起用膳的時候,看你還挺喜歡的。”
陸知酒回憶了一下,發現不太記得起這麼一回事,許也是因爲用膳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也沒多說什麼,隨着楚雲都落了座。
陸知酒只簡單看了一眼,便知道這一桌菜都是按她口味來的。
她在青州長大,喜辣喜湯水,被接到上京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適應這裏的飲食,整日懨懨。
可偏偏她在相府被看得緊,不能隨意出門,連尋些合口味的喫食比登天都還要難。
什麼時候纔好一些呢?似乎,也與楚雲都有關。
自蘇棠離開後,陸知酒便又只能整日與書籍爲伴,學堂雖單一乏味,卻也成了她唯一可以抒發內心感想之處。
在學堂上因着種種可說不可說的緣由,她也不能肆意,但她已足夠滿足。所以她幾乎是從不缺席的。
楚雲都自然是體會不到學堂的樂趣,對他來說,缺席纔是常態。
可讓相府的公子小姐們都覺得見了鬼的是,楚雲都不知是喫錯了什麼藥,從某一日開始,竟然準時到學堂,不遲到不早退,課上也再不睡覺了。
堪稱相府學堂的一大奇蹟。
男子學堂與女子學堂同在一個院中,卻是在院子的兩邊,隔着院中的一顆大榕樹。
男子學堂的這個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女子學堂,陸知酒本沒放在心上,甚至都要忘了還有楚雲都這麼一號人仍在相府上着學。
可隔日傍晚下學,她便被楚雲都攔在了院中。
那日她因帶錯了書本被先生罰着清掃院落,可沒人知道她向來都是前一天晚上檢查書本的,又怎可能帶錯。
無從解釋,她也就不解釋了,默默認下懲罰。
她身體不是太好,掃一會兒便有些累着了,剛在榕樹下的石凳坐下準備休息一會兒,眼前便突然出現了一張倒着的臉。
陸知酒嚇得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立馬便有一陣清朗的大笑聲傳來,倒掛在樹梢的楚雲都飛身跳了下來,落在陸知酒身前:“陸二姑娘膽子這麼小?”
他高束着馬尾,身着暗紫色的衣袍,此刻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又向她伸了過來:“起來吧。”
陸知酒有些生氣,無視他伸出來的手,自己撐着地爬了起來。
楚雲都挑了挑眉,背過手去,似笑非笑的樣子。
陸知酒並不是很想理他,卻還是守禮地潦草行了個禮:“楚將軍。”
十二三的少女已初見亭亭玉立的樣子,嫩黃色的衣衫讓她穿得極爲俏皮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