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明餘光看了籠子一眼,“我看見了它,看見你腹部有剖腹產的疤痕。我去過杭城見過你的母親,也查過你父親的事故檔案。雀之堯攻擊的人都有女兒,而你過去教的女學生中有幾個非自然死亡的父母,還有……”
她拿起桌上的那兩份報告,“這其中確實有你與籠中孩子的親子鑑定,但另外一份不是它與生父的親子鑑定,只是它確診爲魚鱗病的報告,這種病症發生的其中一個原因是近親通婚,根據你的經歷,雀先生稍微試探你就不攻自破了。”
林秀麗短促一笑,卻沒有再看誆了她的雀凜,只說:“我輸了。”
一句輸了又能抵過什麼?
那些被她殺了人,那些跟着被毀掉的家庭,就像她永遠無法修復的過去一樣,再也不能完整。
但這些多說無益,夜清明只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我殺了它,然後你也跟着死去。另外我們陰陽師可以直接將你們提交給警察局特立刑偵組,你選哪條?”
林秀麗驚於她給的選擇,但與她對持之後又覺得情理之中,這個陰陽師確實有摧毀她的能力。
雀凜冷峻的面容上也有一絲詫色,夜清明當真會直接殺了他們?心裏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似乎覺得這樣她也算殺伐果斷,但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麼。
林秀麗喉頭梗了很久,最終認命道:“你動手吧。”
夜清明聞言卻說:“好,我會送你去特偵組。”
林秀麗驚愕,她不是選她動手殺了他們嗎?
雀凜也是愣了大概一秒,然後瞬間瞭然,夜清明這是最後還擺林秀麗一道,林秀麗希望能選的結局她偏不給。
這,也算是很幼稚的報復了吧?
可莫名的,雀凜看向夜清明,眼睛裏就帶上了笑意。
夜清明察覺到他的眼神,頓覺自己好像越矩了,轉頭看向他說,“當然,這僅僅是我個人建議,僅供雀先生參考,這裏還是交給你們吧。”
林秀麗敢動雀之堯,雀凜把她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但聽了夜清明的話後他跟林秀麗說:
“你的遭遇包括你殺了幾個人都與我無關,但你傷了我家孩子我本不會讓你活的,不過他被綁架時你也曾救了他,綜合一下,還是將你交給警察處理吧。”
林秀麗更是絕望,但也知道自己沒有其他選擇。
她犯了那麼多案去了特偵組也活不成,何況她已經是個食種?
只是去了那裏她又要經歷一次案件審理,不得不再次面對不堪回首的過去,確認她殺過的人,還有慢慢等待被處死的滋味,這些會比直接讓她死痛苦無數倍。
雀凜哪裏是網開一面,而是與夜清明一樣,選擇了更能讓她痛苦的方式了結她罷了。
原本特殊案件結束夜清明得報告學校,再由學校出面將嫌疑犯送到特立刑偵部門立案,但雀家有的是渠道,所以直接安排了。
雀凜站在陽臺上,看着押送林秀麗的車輛駛離,頓時覺得家裏清淨了不少,再次想起夜清明審理林秀麗的過程,那看着是個人畜無害的喫貨其實還挺損的,損得有點讓他想笑。
雀凜嘴角吟着連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笑,轉身進入室內並走下樓,他是個賞罰分明的人,雀之堯這件事夜清明確實處理得不錯,或許她想要什麼他都可以滿足她。
走下樓梯的雀凜笑容突然消失。
夜清明此時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着果汁刷手機,但腳邊放着一個行李箱還有她經常背的大揹包。
雀凜面上頓時恢復一貫的冷淡,他雙手插入褲兜,下樓的腳步也放慢了不少,一步比一步更冷漠地走向客廳。
夜叉提醒了夜清明一句:【閻王來了。】
夜清明將視線從手機上擡起來,看到雀凜她放下果汁起身詢問:“林秀麗送走了?”
雀凜走到她面前,站定,看她澄淨的眸子回了一個字:“嗯。”
那這事也算落幕了,夜清明點了點頭說道:“那麼雀先生,您的委託到這裏已經達成了,如果您這邊沒有異議的話,請幫我簽字確認一下。”
她彎腰從揹包裏拿出一份確認書,遞了出去。
異議他確實沒有,但她至於要連夜離開他家嗎?雀凜雙手插兜看着她,不說話,也不接確認書。
夜清明回過神來:“哦,忘了。”
她再彎腰從包裏拿出一支水性筆,拔下筆帽,這次連同確認書跟筆一起遞過來,面上更是一副職業化的笑容。
雀凜剛纔說什麼,這傢伙讓他想笑,是,他現在很想笑着揍她一頓,他沒見過這麼欠揍的人,尤其是女人。
看來不是確認書跟筆的問題,夜清明看着他問:“您還有其他問題嗎?”
夜叉懶洋洋地說:【興許想讓你留下再喝一杯,或者以身相許什麼的。。】
雀凜更想揪出夜叉讓它再死一次,他沉聲反問夜清明:“你確定事情已經結束了嗎?”
“是。”
這該死的自信,雀凜再問:“後續雀之堯再出事呢?”
果然是在懷疑她的專業能力嗎?夜清明將手上的確認書收回,跟他說道:
“我們學校的合同都附加有一個月的觀察期,相當於售後服務,在這個期限內您侄子如果還被同樣的問題困擾隨時可以找我,所以您有這樣的擔心,那等一個月後再籤確認書也是可以的。”
夜叉在一旁鄙視說:【什麼黑麪閻王,婆婆媽媽的。】
夜清明倒覺得很正常,彎腰將確認書放回包裏嘴裏還說着:【你以爲別人家的飯這麼好喫,錢那麼容易掙嗎?】
還沒說完,手裏的確認書被人抽了過去,她詫異扭頭,雀凜拿着確認書往沙發坐下,見她看着他沒動,冷着臉說:“筆。”
夜清明連忙將筆雙手遞過去,雀凜拿過筆在確認書上刷刷簽下他的大名。
他面上是沒有表情,但簽字力道之大,讓筆尖隔着一張薄薄的紙在茶几上發出重重的摩擦聲。
夜清明有些不解道::【要不想籤就一個月後再籤啊,幹嘛氣鼓鼓地籤,弄得我好像強買強賣似的。】
低頭簽字的雀凜牙根一緊,但心裏的不爽又無處可發,他暗自深呼吸,將筆與確認拿起來面無表情遞給她。
心裏吐槽他的人還是微笑着接過去,嘴裏還說:“即便確認了,但一個月內有問題依舊可以通過學校或直接找我都解決。”
留下相當官方的售後承諾後,她背起揹包並拉上行李箱。
雀凜覺得自己需要狠狠吐口氣,來平復此刻莫名壓不住的火氣。
“雀先生。”走出幾步的夜清明突然出聲。
雀凜脊背微微一僵,這是突然改變主意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