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奈沒有理會腦子裏聲音。
間田敏和不高,有一頭陰沉的短髮,他嚥了一口水,又帶着些許怒氣說道:“我…是你的主人,而你是我的替身,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要嫵媚一點、溫柔一點。”
“現在,脫給我看。”
腦子裏的聲音叫罵起來。
吵死了。雪奈叫它閉嘴。
你…就不做些什麼嗎?
做些什麼?
給他點教訓。
我是出於對他替身的好奇來的,但我現在不想在這種垃圾身上花一點時間。
那…你就任由它……
“你!你在幹什麼?!”
替身只是面無表情的、掰碎掉了自己的頭顱,一併毀滅的還有身體和腿。
替身變回僵硬的、不動的木頭。
間田敏和,變得惱羞成怒起來:“寧願自毀也不然我碰!氣死了!怎麼你也是這樣的!”
雪奈笑起來。
他打開電腦,拉開褲鏈,放了包紙巾,開始…
雪奈坐在屋檐之上。
一陣花香吹過。屋檐上只剩下翩躚的蝶。
又過了一段時間。
“老大!請讓我來替你提包包!”
“老大氣勢威猛!勇不可當!”在學生廣瀨康一身旁,有一個長相猥瑣的跑腿小弟,坐在咖啡廳外圍作爲雪奈,只是吸了一口橙汁,朝着那邊覷了一眼。
看來康一已經有了替身能力,並且收復了小弟——一個名爲小林美玉的無賴。
“老大!其實你們不知道,這個學校三年級,還有個替身使者……”他拿出照片,那張照片上間田敏和的神色陰晦。
“誒……”仗助也探過頭去看。
他們嘰裏咕嚕的討論起來。
“開學前有個同他爭吵的同學,爭吵後就拿自動鉛筆挖了自己的眼睛。”
“在醫院裏,那個同學說…‘回過神來,我正用剩下的右眼看着自己挖出來的左眼’。”小林美玉低沉着聲音說
“哇不是吧!”康一緊閉雙眼顫抖。
“好嚇人好嚇人!”仗助嘴上是這麼說着,倒是沒有康一那樣害怕,朝旁邊瞟了瞟。
雪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而且好奇怪,聽說最近他桌子上,總有做成愛心的便當,搭配得當,好像是有女生暗戀他,那傢伙很是得意。”
雪奈一頓,正準備走。
“老師!”仗助腿一跨,來到雪奈面前,一咧嘴:“你怎麼在這?”
“閒暇時間,不能喝點東西放鬆放鬆嗎。”
“我剛剛看見老師摸眼睛,老師也聽見了吧?”
“那個…”康一猶豫片刻,看了看仗助:“聽說老師也是…替身使者…老師也要來嗎?”
小林美玉從頭到尾一臉疑惑:“啊咧,這位美女是……?”
“我們學校的國語老師啊!”康一說。
“可惡,在我畢業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一位美女老師……老師也有着與我們相同的能力嗎?”
“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卜一卦,”雪奈伸手:“500日元。”
仗助手伸向自己的兜,露出窘迫尷尬的笑容。
“好吧,免費。”雪奈嘆了一口氣:“不要觸碰任何木偶。”
“謝謝老師!”
“還有哦,我準備下周就辭職了,以後不是老師了哦。”
書店內,難得的閒暇時間,承太郎手持一本《海洋生物飼料培養》,思緒卻遊移往其他方向。
最近他才得知杜王町有“箭”的痕跡。
當年dio的手下奈亞婆婆就有這種箭,被這種“箭”射中的人,不是徹底的死亡,就是獲得了“替身能力”,這是能讓社會更具有危險的“箭”,如今在這小小的杜王町。
它曾被一個叫虹村行兆的所擁有,因此這個鎮上,潛伏了許多替身使者。然而它又被另一個替身奪走,隨而不知所蹤。
這時,他瞧見旁邊,有個上班族模樣的男人,手持着一本《無可慰藉》。
承太郎最近才查過我妻雪奈,知道那本書是石黑一雄於1995年出版的長篇小說。
“請問……”
男人擡頭,雖然是金色的頭髮,氣質上卻猶如一潭死水,帶着古板和平靜。
“怎麼了?”
“啊!!!!”一聲慘叫打破放學後學校的寧靜。
仗助翻了間田敏和的櫃子,但沒有碰裏面的木偶,正當他和康一面面相覷想起老師的話,身邊卻傳來慘叫聲。
那個他們正在找尋的間田敏和,正在地上翻滾。
“他怎麼了?”康一問。
他的身體時不時泛起奇怪的凸起顆粒,最後臉頰那裏長出了兩隻眼睛,還有脖子那裏,出現了一張嘴巴。
承太郎是那種,不太擅長交流的人,而吉良吉野是那種,追求着“不被打擾的平和”的那種人。
他們的談話並未持續多久,無非是在文藝上交流了一下石黑一雄及他的作品,從石黑一雄的家庭背景、時代背景,他的無根情結,寫作手法,語氣訴調…
一樣的枯燥和無聊,最終草草收尾,禮貌告辭。
談到《長日留痕》時,吉良似乎表達了一點對作品的好感,但他似乎覺得根據原著《長日留痕》而翻拍的電影《告別有情天》更爲經典好看。
兩人告別。
“請等一下。”
吉良疑惑回望過去,承太郎又問道:“你也聽這首歌?”他伸手指了指吉良手中的cd,那張叫是久保田利伸的《thesoundofcarnival》。
吉良頓了一下,原本想說些什麼,最終微笑着點點頭。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妻雪奈張開雙臂,站在杜王町的街道,激情慷涌的唸了首中文詩。
腦子裏的聲音不停地說道:喂喂?你瘋了?你在幹嘛?我聽不懂啊!
但我妻雪奈不管不顧,接着朗誦:“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爲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堪比社死現場,但我妻雪奈卻不這麼覺得,她笑咪咪的說:“我辭職啦!”
辭職前,數學老師終於肯跟她講她那天抽噎的原因(其實我妻雪奈不想知道,數學老師非要自己講的),她說,她有一個交往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半夜哭的撕心裂肺,第二天還要起來上班,別提有多心酸了。
那確實挺心酸。雪奈附和道。
你呢?沒談過戀愛?
暗戀過吧。喜歡十幾年了。
數學老師張大了嘴,有十年?
嗯,如果不算上認識時間。
數學老師的神色顯然有些難以琢磨,似乎是同情:
然後呢?
失敗了。
話說以你的年紀來算,對方有點老啊。
雪奈笑了笑,補充道:可能還是個不該喜歡上的人吧。
數學老師的神色變得更怪了,半晌,也沒把“喜歡上有婦之夫了?”說出來,畢竟這種事屢見不鮮。
雪奈看她神色也知道她想歪了,但她也沒解釋,總不能說,他是殺人狂,喜歡女人的手,喜歡到看見漂亮的手能boki的程度,這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本三流戀愛小說。名字三流,相識三流,愛戀三流,都是廉價的幻想。
她還被他炸了無數回,炸到自己都數不清,想起來就是青春疼痛文學三部曲,在這種熱血jojo漫畫裏顯得怪奇怪的。
那時候她還可以騙自己,沒關係,因爲是她用了【替身能力】,變成一個又一個的、手好看的女人,然後讓他溫柔的、興高采烈的、自以爲是的帶回一隻、又一隻漂亮的手。
她還可以騙自己,與自己毫無關係。然後同現實的他興高采烈的用原本的身份同他相處。
直到,他對【原本身份】的自己,按下了killerqueen的按鈕。
她就像一塊魚子醬豆腐一樣,柔軟的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