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丘則是:“嘖。”
熱情組織幹部波爾波忽然暴斃後,留下一筆遺產,組織裏只有個叫布加拉提的人知道財產所在的位置。
馬吉歐試圖透過布加拉提的小隊來奪得這筆遺產,被反殺了。
難怪他變小的替身能力會突然失效。
講這件事情的時候,裏蘇特還給莉茲的碗裏新添了水。
莉茲伸出帶有軟刺的舌頭,不停的舔着水,緊接着又去舔自己毛絨絨的爪子,再一屁股坐在裏蘇特的腳上,白毛尾部是灰色的斑紋,甩過來,甩過去。
聽說這隻貓是馬吉歐撿來的。
加丘面上沒什麼表情,葬禮時,他在棺材面前,將口袋兜裏的里拉敷衍地撒進去了,還罵了句髒話:
“我也沒有多少,你湊合吧。”
旁邊還有兩個墳墓,有凋敝的舊花和嶄新的花圈,豎石上刻着陌生的名字,我看見裏蘇特低頭用手掃去幹癟的花葉,長手長腳的模樣給人一種意外的笨拙。
“人被殺,就會死。”加丘智慧的說道。
我:“……”
意大利多的是環海的島嶼,水是景地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跟裏蘇特,還有加丘來到了我崽種老爸的故鄉:撒丁島。
撒丁島,寶石藍色的海水靜待風潮的涌動再疊上沙石,遊人被色澤亮麗的海面吸引,久久移不開視線,我卻要看一眼就嘔一口,聞到空氣中的海腥味,胃便一陣翻江倒海。
“嘔——”
我對湖海有一種植根於心靈的恐懼,遠遠瞧着還好,湊近聞到味兒便一陣反胃。
“喂,你是怎麼在意大利活下去的?”加丘問我。
嗯,這的確是個問題,意大利處處都是水。
“我要死了,”我說:
“酒店請不要選有海景的房間。”
“你還真是相當把自己當回事啊。”加丘打了個電話,回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撇過頭。
途徑教堂,我看着集羅馬式,哥特式,巴洛克式,現代風的混搭,柱與穹窗令我頭疼,合着藝術就是混搭。
有人匍匐在地上親吻聖母的腳,我卻盯着黑白條紋的柱子久久不能回神。
既視感真的好像裏蘇特的條紋褲。
“我喜歡洛可可式,甜膩柔美很適合我。”我感嘆的轉了個圈圈,同行的兩位都沒說話。
街道上有人在唱歌,有一人手持手風琴,另一人吹奏長笛,還有兩人在跳舞,彼此親暱的湊近,人羣在歡歌笑語中混沌成一片。
“真好啊,我也想唱歌跳舞。”
可惜我五音不全,四肢不協,還有社恐。
可能是最近情緒都沒有達到極端激烈,玩弄人的選項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令人感到如此祥和。
我們就在旁邊的一處露天餐廳喫飯,在喫薩丁烤餅、奶酪,配高度數紅酒的時候,我看見奶油湯裏有一隻鯊魚在游泳。
鯊魚?
我心猛然的震動了一下,一股發麻的感覺,向我身體四周擴散,敏銳的第六感隱隱作祟。
就在這時,世界又猶如卡帶一般停滯了。
死去的選項忽然開始攻擊我。
我看向上方許久未見的選項框,上面寫着:
1一口氣喝掉奶油濃湯。
2向同伴走去,高唱“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溫暖了四季……”然後比劃動作。
3親暱的用鼻尖去蹭鯊魚的背鰭。
神經病啊!
我眼前重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從這隻鯊魚身上,我感到了嚴重的危意,甚至上升到了對我生命有所威脅的地步。
它明顯是替身使者。
凝視着盤裏鯊魚的鋼鐵背鰭和一嘴的尖牙,我毫不質疑,喝掉濃湯,我的喉管到胃會一路被劃開,直接開膛破肚;用鼻尖去蹭鯊魚的背鰭,我的臉的任何部位都可能被咬掉,徹底毀容。
細細想來,居然是唯有2纔有一線生機,等我唱跳完,起碼還有機會向同伴求救,甚至說鯊魚也可能會感到迷惑,按捺不動。
但我還是想死。
我的腳趾開始抽筋,可能是想替我在撒丁島摳出三室一廳;我手臉冒汗,多想連夜逃離地球,挖坑把自己就地掩埋;我頭皮發麻,麻的感覺直擊天靈蓋。
爲了保住我的臉和喉嚨,我視死如歸的選了2。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面色僵硬的走到了裏蘇特和加丘的面前,緊張的同手同腳。
裏蘇特正在跟加丘說話,見我走了過來,看了我一眼,加丘則“嗯?”的從背對着我的朝向轉過來說:“怎麼了?”
“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溫暖了四季,謝謝你,感謝有你,世界更美麗……”
救——命——啊
我窒息了,但我依然被強制着唱着比劃完了整首歌。
當下,聽的懂中文和聽不懂中文的,都沉默了。
裏蘇特尤爲沉默,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懂了。”
你懂什麼?!你懂個屁啊!
我十分痛苦。
加丘顯然沒能明白,大肆嘲笑我唱歌難聽。
裏蘇特卻開始隱沒自己的身形,加丘見裏蘇特隱身,立刻皺眉警惕起來。
幾分鐘後。
幾乎是我還在爲社死尬哆嗦的說不出話的時候,裏蘇特手裏合成的尖利鐵叉上,已經叉着一隻死掉的鐵甲鯊魚,我不理解他的鐵叉是怎樣比鯊魚還要更尖銳。
加丘手裏則拋着一塊冰——冰裏有一被分成塊狀的紅皮膚惡魔模樣的東西,我猜是另一個替身使者。
至於替身使者背後的本體,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
我的便宜老爸,熱情boss,肯定已經悉知了他們的叛變,決心剷除我們。
但是……
“你是怎麼知道有襲擊的?”我滿臉通紅。
裏蘇特難道會讀心術?
“我對你的替身使者也很好奇,便多觀察了一下,”裏蘇特用他觀察獵物的表情盯着我看,這個角度令他具有些許危險:
“我想你的替身使者是你遭遇劇烈情緒波動——尤其是生命危險時,被動發動的。具體是什麼我還沒弄清楚,但是有很明顯的一點是:你會做出你都不情願的怪異行爲。”
他的觀察力好強。
我開始迷茫和困惑,既然我能看見替身使者,那麼是否證明,我身上的這個強制執行的選項,不是詛咒,而是我的替身?
那些選項也很微妙,從某種意義程度上,有些可以說是強制性的“救了我”也不爲過。
他們開始根據我所說的尋找我的崽種老爸的信息。
其實我完全能告訴他們更清楚的線索,我知道老闆的具體模樣和他的特殊能力。
明明我們應該同仇敵愾,但我總在優柔寡斷的遲疑。
我害怕失去利用價值的我,下場會很慘。
我遊移不定,冷眼旁觀。
我很快我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上一時刻我還在房間裏。
沒過幾秒我便被一個面目模糊的粉發抱在高高的石巖頂,下面是浪花洶涌的海。
時間像是被刪除一樣。
我意識到,這個粉發的男人,極有可能就是我的崽種老爸。
我遭受到了生命威脅,期待選項給我一線生機,但是,怎麼回事?
世界沒有停滯,面板上依然有顯示,但像是壞掉的電腦生出動盪的斑斕的像素塊與灰點,極具不穩定。
我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上面是:
1
2口口
3口口
“真是有趣的能力。”
我被人直接扔進了附近的海里,鹹水嗆的我喉嚨一片火辣,耳朵進水。我眼前開始發黑,咕咕嚕吞水吞的肚子鼓漲起來,然後被一片死寂給淹沒。
咕咚——
咕咚——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好恐怖好恐怖。
我開始看見海水變成粉色,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在遊着,我不知道是什麼,更多可能是我幻覺產生的恐怖東西。
我拼命祈求有人能來救我,但沒有。
我斷氣了。可能心臟也停止跳動了。靈魂剝離身體在冷眼旁觀,卻仍然逃不出這片海。
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中,我忽然睜眼。
我獲救了。
我的靈魂飄飄悠悠歸於身體,感官重回大地。
光刺進我的眼裏,我從未如此感激過太陽。
“咳咳咳咳咳——嘔——”
我幾近要把我自己給咳死,大口大口的水從我嘴中嘔出,嗓子疼死了,眼淚海水鼻涕在我臉上混雜在一起,我聽見我的心咚咚直跳,太陽穴發漲發疼。
我聽見熟悉的金屬質感的嗓音,從他醇然的聲帶充滿磁性的涌進我的耳朵。那隻厚重的手摟住我的腰,另一隻手拂去我臉上的溼發。
“你碰見他了,是嗎?”
裏蘇特的紫發也是溼的,沒有帶帽子,身上的水順着流進鎖骨與胸的溝壑。他緊抿着嘴,睫毛上還有水珠,似乎在沉思。
你有聽說過吊橋反應嗎?當一個人渡過某種刺激危險的場面,心跳會不停加快。在這個時候你瞧見另一個人,會將自己的生理反應視爲對他的愛情反應,自此墜入情網。
我因而罹患愛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