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齊闌扶起她:“是最霸道的寄生蠱,它生我生,它死我死。每隔一段時間,我都要供給它活人的血肉,不然它會啃食我的身體……當然,作爲報酬,它也會提供給我大量蠱蟲——這真是個足夠好的交易。”篳趣閣
女人聽着小齊闌愉快的語氣,不可置信的偏頭看她:“闌闌……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以後你……”
“意味着,以後我要殺人,殺很多人。”
小女孩輕飄飄看了女人一眼,“不好嗎?殺了別人,我們就能活下去。”
“……”女人感到心口被什麼撕裂開來,她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哭的嗓音沙啞,天崩地裂。
“你真是蠢,”小齊闌看着她:“明明有能力殺了他們,卻平白被欺負這麼多年……真是蠢。”
“你以爲你的善良很偉大嗎?這個世界沒有會在乎你的善良,都是因爲你,我才活得這麼慘。”
齊闌仰頭,悠藍的天空映入眼中,她喃喃着:“我本該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大黃也是。”
這一刻,她以爲殺人可以解決一切。
後來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殺人更可怕的事——那就是權勢。
這麼多男人在這裏死去,她們還沒有來得及處理血跡和人皮,就被人發現了。
沒有人會在意他們有過何等罪過,所有人只在乎,兩個苗疆人,殺了堯楚人。
女人頂罪,被活活燒死了。
小齊闌被女人用蠱術救下送走後,久久未能找回語言。
原來,她能殺的人,始終是有限的。
殺人不能讓她生活的更好。
……真是可笑。
自那後,獨自一人在外流浪的小齊闌,就變成了同齡人中最乖最懂事的孩子。
她被歌坊的人選中,成了一名異域歌姬。
她乖巧,隱忍,也懂得爭取自己想要的。
於是,她被選中,送來了天啓,又設計蠱惑了太尉,從一名低賤的亡國奴,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尉的後院姨娘。
姨娘怎麼夠呢?
還不是毫無權利的賤奴?
齊闌不在乎太尉,她只在乎權利。
在她的操控下,所有的姨娘沒有能生出男孩的。
唯有那個夫人,是個例外。
齊闌第一次見到高萱時,設計將滾燙的茶水全潑在了自己身上,而後故意委屈的望向太尉,太尉大怒。
高萱卻只是怔愣後,淡淡道:“爲什麼要傷害自己呢?”
她的語氣是不解的。
高萱是和齊闌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她出身高貴,受盡萬千寵愛,才情斐然,溫柔美麗,不爭寵也不在乎太尉,只安安穩穩的做她的太尉夫人,過自己的生活。
她不在乎有沒有男人的寵愛。
齊闌內心的嫉妒和惡意像野草一樣,紮根發芽,歪歪斜斜的長滿了整個心頭。
高萱這樣的人懂什麼?
她生來便衆星捧月,恐怕連血都見過吧?
她怎麼會知道,生活在深淵低層的人,是如何拼命的,才爬了出來?
齊闌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一個人成爲她體內蠱蟲的養料。
可殺死高萱太簡單了。
簡單到沒有一點挑戰性。
寧挽然和寧清尋出生的那一晚,齊闌甚至比高萱還要興奮。
她的身體已經被蠱蟲毀了,這輩子不可能懷孕,但這不意味着她不可以有自己的女兒。
有蠱蟲控制,整個太尉府大半全是她的人,她輕易的偷到了孩子。
雖然控制的人越多,她需要的代價越大,但是沒關係,她的命有什麼重要的呢?她現在有了更想得到的。
高萱有了寧挽然。
齊闌也有了寧清尋。
是她親自取的名字。
是她的女兒……也是高萱的女兒。
真是想想就令人血液沸騰的事!
齊闌給寧清尋她想要的一切,她讓她過得肆意張揚,讓她成爲府中最囂張耀眼的存在。
她有心想和高萱比比誰養的女兒會更好,可當高萱再次懷孕後,她就失去了興趣。
她開始想要整個太尉府了。
齊闌本想立即殺了高萱,可不知爲何,她想動手的那天,忽地想到初見時,女子溫柔又略略淡漠的笑容:“齊姨娘啊。”
……這個女人是她最想成爲的樣子。
齊闌人生中第一次動搖,給了高萱。
她讓她生下了那個孩子,然後收割了她的性命,讓她成爲了自己的一部分。
齊闌有意模仿高萱,她溫柔,親和,一顰一笑幾乎和高萱一模一樣。
有時候,齊闌笑着望向寧清尋時,會有片刻的恍惚……這個笑是屬於齊闌,還是高萱呢?
寧挽然的身子太弱,被路過的大師建議送往安國寺靜養。
寧清尋和寧蕭禮都到了齊闌手下。
他們還是小小的孩子,脆弱到一隻手就能捏死。
寧蕭禮是高萱死前萬分留戀的孩子,齊闌給了他最好的教育。
寧清尋是她齊闌的孩子,自然該怎麼快活怎麼來,她可以肆無忌憚,因爲有她在。
她不會像那個女人那樣,懦弱的不敢殺人,任由別人侮辱欺負。
齊闌永遠牢牢護着寧清尋,她不在意女兒是否長歪,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保護好她。
甚至,在齊闌心底,是希望寧清尋成爲和她一樣的人的。
怎麼能就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掙扎呢?
她的女兒也該如此。
殺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
齊闌進府十六年,殺過三個姨娘,近百個下人,還有府中那個最小的小姐,她不是失足落水而死,而是被她吞喫入腹。
背後的人將一切掩蓋住,她永遠是溫柔的齊夫人。
齊闌喜歡在別人臉上,看見痛苦絕望的神情。
那種神情,使每一張臉,都像極了當年目睹她召喚寄生蠱時,女人的臉。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該死。
也該痛苦。
齊闌多麼希望寧清尋成爲和她一樣的人,這一生都活在女人和大黃死去的那天,永遠得不到安寧。
她愛寧清尋,也不愛。
她在乎寧清尋,也不在乎。
她希望寧清尋快樂肆意,卻也樂於見到其痛苦絕望。
寧清尋是她的一隻鳥,齊闌喜歡鳥兒的悲鳴。
但也曾有那麼一刻,小小的女孩跑向她,撲進她懷裏,笑着喚:“孃親!”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給對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