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在孤兒院時,第一任院長母親給她起的。
雲明亓眸光未變,隨着她的話問:“另一個名字?”
這就是不知道了。
寧清尋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落。
她垂眸:“是我母親取的,叫小小。”
因爲她是那個時候,孤兒院裏最小的一個孩子。
“小小。”雲明亓笑唸了一句,沒露出特別的神情,“很適合你。”
“在宮裏可有不習慣的地方?”
“沒有。”
雲明亓看着她:“你大可與我說說心裏話。”
寧清尋能說什麼?
這是大反派啊!
哪句說的不對,都有可能殺了她的!
她沉默的坐着,微微低頭,髮簪上垂下的小珠輕輕隨風搖晃着。
“你不說,那我說吧。”雲明亓握緊她的手,將她扯進自己懷裏,後者一驚,身子僵了僵,不敢反抗。
他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眸光中有種勢在必得的光芒。
“我雖是天啓帝王,從前卻只是個不受重視、住在宮中破敗院落的庶出皇子而已,沒有人在意我,連母妃,也不過是想利用我取得皇帝的關注而已。”
他的聲音隱隱含着笑意,那不是因爲他所說的那些話,而是因爲他正擁着想了十幾年的人。
“你或許聽過外界關於我的傳聞,你覺得,那些是真的嗎?”
寧清尋呼吸極輕:“不、不知道……”
“是真的,都是真的。”他攥緊她的手臂,湊到她的耳邊:“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你看見了,我不會傷害你,我對你是特別的——不準害怕我,懂嗎?”
“……”寧清尋。
都是真的。
她能不怕麼?
她現在沒抖,都是極大的剋制了。
……不會真被寧蕭禮說中了吧?她最後被做成了人皮面具?
寧清尋努力忍住眼中的淚水,不敢讓皇帝看見。
“懂嗎?”他加大力道,聲音敲打在她心間。
“懂了……”她低聲道。
不懂也得懂。
真的好可怕。
他滿意了,卻沒有放開她,而是道:“那你喊一聲明亓我聽聽?”
“……”!!
喊了大反派的名諱,她還能活着嗎!
寧清尋脣瓣動了動,腿軟,想跪。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頻率,穩定住聲線:“明亓。”
喊完後,這熟悉的稱呼,讓她怔了一下。
雲明亓也微微晃神。
這一聲“明亓”似乎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回到了高樓大廈的現代。
寧清尋是一個孤兒,雲明亓也是。
他們年少相識,是孤兒院中彼此唯一的玩伴。
五歲相識,之後便是十幾年的相伴。
寧清尋曾被一對夫婦收養過,那段時間是他們唯一分開的時日。
後來,夫婦出車禍而死,年幼的寧清尋在經歷過短暫的幸福後,又回到了孤兒院。ъ
寧清尋永遠記得那日,她被人從車上抱下,站在了熟悉的孤兒院門口。
小云明亓就迎着光芒,倚在門前,陽光將他的笑容曬滿溫柔和暖意,他伸出手,做出擁抱的姿態:
“清尋,你還有我。”
是的,寧清尋是被拋棄的人,但她還有云明亓。
雲明亓也亦然。
對他而言,世界暗淡無色,直到遇到那個人,纔有繽紛顏色幻化而生。
“明亓!”
“明亓!”
“明亓!”
她每喚他一聲,他想將她鎖起來,獨佔的心思便越濃一分。
從前他還能忍耐,可來到了這裏,他是皇帝,他想要的,不過一句話便可得到。
這讓他……如何再壓制呢?
過往的種種在腦海裏飛速劃過,雲明亓低低笑了幾聲,“我不強迫你,你可以習慣我的存在。”
寧清尋低垂的眸子,落在他圈緊自己的手臂上,很想問,這叫不強迫?
反派是不是對強迫的定義不太對?
他鬆開她。
寧清尋試探的站起,往旁邊退了好幾步。
雲明亓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脣邊笑意不減:“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
“關於以後。”雲明亓道:“你所設想的未來是什麼樣的?你想做皇后嗎?還是想要自由?天啓如今並不太平,但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讓它平靜下來。”
他這話說得隨意,寧清尋卻無端覺得寒意從心底往外冒。
她輕輕咬脣:“我不知道,我只想……活下去。”
雲明亓怔了一下,隨即目光柔了下來:“放心吧,有我在,定護得你平安無事。”
寧清尋目光明淨,“謝謝。”
那少年驀地樂了,桃花眸彎起,彷彿要把人溺在裏面:“你也太軟了,說謝謝都像在撒嬌,怪不得總被人欺負。”
“……”寧清尋。
“你還想住在儲秀宮裏嗎?要不等下我就封你個昭儀噹噹?皇后還得等等,你的生母剛死沒多久,現在就冊封會落入口舌。”
雲明亓解釋着。
“……”寧清尋。
就,你也知道“我”的母親剛死麼?!
這樣直接說合理嗎?
而且……
在天啓,昭儀的地位實在是太高了。
若說皇后是後宮最高職位,那麼昭儀就是皇后之下的最高位置,秩比丞相,爵比諸侯王。
她小心翼翼問:“我能拒絕麼?”
她已經發現皇帝不介意她用“我”自稱了,也就沒有改。
出於一種直覺,寧清尋覺得自己改成“奴婢”之類的,反派纔會不高興。
“爲什麼?”雲明亓微微挑眉。
寧清尋眼神飄忽了一下。
現在只是選秀,有那麼多人在,還好。
若是她得了封號,豈不是就離侍寢不遠了……
雖說她入宮後,早就想過真的會有那一天,但……還是很抗拒啊。
她轉移話題:“那她們呢?你會封沐瑤她們爲什麼?”
雲明亓眼中墨色一閃而過:“沒有她們,現在我只是沒有辦法,但再過兩年,天啓的大權必然能完全被我掌控住!到時候,她們任你處置。”
寧清尋乾巴巴的“嗯”了聲。
原來,反派是要用利用這些女子背後的勢力麼?
想來也對,歷任皇帝都是這樣。
只是……自己真的是那個例外嗎?
太尉執掌全國軍政,也是反派需要拉攏的對象吧?
一切……好像都合理起來。
他把這些都與自己說了,看起來真誠,但誰知道他是打什麼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