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明亓也愕然了一瞬間。
以前每次寧清尋看見他，懼怕就差寫在臉上了，這一次，她卻笑語嫣然，像是知道他一定會對她特別，不計較她不行禮的事情。
……被信任的感覺真不錯啊。
雲明亓笑道：“怎麼？今天不怕我了？”
“起來吧。”他掃了眼寧挽然，沒有放在心上。
“明亓待我那樣好，我沒有理由還怕你呀。”寧清尋眉眼彎彎：“現在想來，以前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這話，竟然像是在和他開玩笑。
雲明亓這下是真的感到驚異了。
不是很熟識的人，清尋是不會說這種話的。
他還在怔愣着，寧清尋已經上前，拉過他的衣袖，往桌前走：“來坐下說吧。”
雲明亓順着她的動作，乖乖坐下。
寧挽然眉毛皺的更深了。
她低垂的視線，落在寧清尋拉着皇帝袖子的小手上。
怎麼看都不順眼。
清尋要做什麼？
這種態度……對她都沒有過吧？
“你先回去吧。”雲明亓語氣懶散，他沒有看向寧挽然，但後者知道是在說她。
“是。”她面色平靜，淡淡看了一眼寧清尋，轉身退了出去。
寧挽然出去後，雲明亓本想說藥的事，但看着那少女的表情，他歪了下腦袋：
“有話要說？”
“明亓。”少女捲翹的睫毛下，眸如星辰，“我知道是你，對不對？”
雲明亓揚眉：“什麼？”
他這樣，就是不願意承認了。
寧清尋也不想強行逼他承認。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隱瞞，但是既然他不願意說，她也就不挑明。
“沒事。”寧清尋略過這個話題，雙手托腮，眼神清澈，與他對視：“明亓，昨晚的事，你查到了嗎？”
聽她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雲明亓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眼中閃過冷意：“已經查到是何人，抓捕入獄了。”
“如何處罰？”
“凌遲之刑。”他不甚在意，輕描淡寫道。
寧清尋怔了怔，“我可以問問……那人是誰嗎？”
“雲明念。”
雲明亓定定注視着她：“不管是何人，都不能傷害你——即便她是我親妹妹。”
“你……”
寧清尋瞳孔微微放大。
親妹妹，凌遲處死？
“很震驚嗎？”雲明亓把玩着手上的玉鐲，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神色卻是認真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多在意你了嗎？”
寧清尋心中顫動。
即便面前的人不是反派本人，是穿越過來的明亓，雲明念算不得是他的親妹妹。
寧清尋還是……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冷漠。
一種……在現代時，她早就隱隱感受到的不在意世人生命的冷漠，在這裏，被放大了數倍。
寧清尋不同情雲明念。
可雲明亓這般風輕雲淡的態度，還是讓她寧願雲明念沒事。
“明亓……”她無言的望着他。
“行了，幹嘛這副神情？”雲明亓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感覺快哭了。”
“沒有，我從來沒有變過。”
雲明亓斂下眸中神色，換了話題：“現在，可以和我說說，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了吧？他們怎麼死的？”
“有人幫了我。”寧清尋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你也不會爲難我，對吧？”
她倒是篤定了自己會依着她。
雲明亓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清尋這是確認自己就是她認識的雲明亓了。
從原本說一句話都顫顫驚驚，都現在，敢直接說出不告訴他的話來。
雲明亓不知道是否該開心。
“對。”他無奈道：“你要是不想說，我能把你怎麼樣呢？只要你確定，那人不會傷害你便是。”
“謝謝。”寧清尋輕輕笑了一下：“即便你可能並不想聽我道謝，但我還是想發自內心的說聲謝謝。”
雲明亓挑眉，似笑非笑着：“謝我？偷偷把我讓人給你熬的藥倒掉，就是你謝我的方式？”
“……”他是怎麼知道的？
寧清尋無辜眨眼：“我喝了啊。”
雲明亓環顧四周，指了指窗旁的一株盆栽：“如果我沒猜錯，藥就倒在那裏吧？”
“……”這。
明亓確實是很瞭解她。
“那個宮女一與我說，我就知道，你這碗藥，是不會乖乖喝了。”
雲明亓作勢要站起去看，寧清尋捂臉：“好啦！確實沒喝！你不用羞辱我了！”
羞辱？
雲明亓被逗樂了：“我怎麼羞辱你了？”
“哼。”寧清尋從指縫中露出眼睛：“那藥看起來就很苦，我纔不喝呢！你放心吧，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事的，不喝藥也沒關係……可能有點難以解釋，但是你看我今天的臉色，是不是很健康？”
雲明亓把她的手拉開，認真看了看，表示贊同，“確實，很健康，看起來像是能喫下三頭豬。”
“？？？”寧清尋。
就，還能不能友好聊天了？
她目無表情：“我也這樣認爲，不就是三個雲明亓嗎？我一定能喫下。”
“咳咳……”雲明亓摸了下鼻子：“清尋，你是不是忘記，你面前坐着的是誰了？”
“沒有，我忘記誰都不可能忘記你。”寧清尋深情道：“我的盤中豬。”
“……”雲明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統爆炸般的笑聲突然在腦海裏響起，那一連串機械的“哈哈哈”險些將寧清尋送走。
“五五，你聲音能小一點嗎？”
“宿主，聲量的高昂可以表示我的心情。”
“……抱歉，就你這種毫無起伏的念課文一樣的聲音，我實在聽不出來什麼心情變化。”寧清尋想揉耳朵，但那聲音是在她腦海裏出現的，揉耳朵也沒用。
雲明亓抽了下嘴角：“我現在相信，你是真的不怕我了。”
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天啓那個一言不合就殺人的暴君，被人當面罵成豬，還一點都不生氣，不知道會不會懷疑自己精神出現問題了。
“嗯。”寧清尋聳肩：“以後你還會更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