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吧。
這樣也好吧。
她安慰自己。
反正,自己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他們之前,隔着一個世界,隔着雲明亓、寧挽然,隔着系統和任務。
既然這樣,她就不要再傷他的心了。
相愛不可得,不如就讓他以爲她不愛吧。
“你有對明亓用刑嗎?”她輕聲問。
“……”沈泠以爲自己已經看透,可這一刻,聽到這聲“明亓”,他的內心還是止不住的涌上來一股毀天滅地的情緒。
“我那日沒有殺他,”他笑容穠麗,神情危險,像奪有毒的罌粟花,“可是你覺得,是因爲你嗎?”
寧清尋望着他。
“沒有當場殺他,是因爲那樣太便宜他了!我所受之苦難,該千百倍的懲於他身!”
“寧清尋,你憑什麼覺得我是因爲你留下他的?又是什麼讓你覺得,他雲明亓,在我沈泠手中,會被善待?”
沈泠冷厲道:“他雖然沒死,但也離死不遠了!你能想到的所有酷刑,他都已經嘗過!”
“……”
寧清尋臉色雪白。
她能聽出,沈泠的話中有賭氣的成分,可……也許就是真的呢?
雲明亓可是殺了他全家啊。
她蜷縮身子,手指捂在心臟處。
“宿主……”五五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有辦法。”
“沒有了。”她道。
“……你要不要去見見他?你的技能可以幫他療傷。”
寧清尋沉默了一會,出聲問:“沈泠,我可以見見他嗎?”
她雖然救不了他。
可至少能治好他的傷,讓他哪怕那麼一瞬間不那麼疼。
“又要用你那個方法幫他療傷嗎?”沈泠問。
寧清尋流下淚水,沒有說話。
沈泠那日也在大殿內,自然見到她救雲明亓的全過程了。
一個原本快要死的人,她那麼輕易的就將人救了回來。
“你是什麼人?”沈泠眸子低垂,望着她蒼白的面色,“那是什麼?一種巫術嗎?”
寧清尋還是不說話。
沈泠壓抑住心中的暴戾:“不信任我嗎?”
“……”寧清尋縮着身子,仍是不說話。
她臉色白的像雪一般,額頭出了冷汗,洇溼髮絲,淚水從眼角滴到被單上,整個人都是痛苦到極致的狀態。
這在沈泠眼裏,就是已經愛雲明亓到極致。
他在八月的夜裏,感受到了徹骨寒意。
“寧清尋,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招惹我呢?”他無聲問着。
既然已經有心上人了,爲什麼要來招惹他?
爲什麼讓他感受過無條件的信任與關心後,又將這些東西全部收回?
“你真是……狠。”少年聲音平淡。
沈泠不是以德抱怨的人,如果寧清尋真的從頭到尾都是騙他,利用他,或者那天寧清尋真的刺下那把匕首,那他此刻斷然不會如此痛苦。
可……
偏偏,寧清尋又給他留了幾分含着刀子的希望。
酒樓中,她說:“他是沈泠,他想做的,都會做到。”
有星星的夜晚,她爲他哭;在皇宮那麼多日,她卻從未和雲明亓提過自己的事。
這些總也給沈泠一種錯覺——她也是在意他的,他或許還有希望。
可她卻總是又親手打碎這些希望幻影。
一次次的希翼,一次次的失望。
一次次爬出黑暗,又跌落深淵。
“幫我做件事,我放了雲明亓。”
他掩去眸中苦澀,再次開口時,已是像在與一個陌生人說話的語氣。
寧清尋一怔,“你說。”
“堯楚圖謀已久,國內各界都有人員滲入——不論這場和親的結果如何,不日,堯楚都會找藉口對天啓宣戰。”
沈泠淡淡陳述事實:“哪怕和周圍兩國聯合,天啓也不可能是堯楚的對手。”
“……我能做什麼呢?”
“兩軍交戰,最重要的是將士士氣,你覺得如今的天啓對上堯楚,有幾分勝算?”
“……”寧清尋來到天啓也有幾個月了,對這個世界也算有幾分瞭解。
有幾分勝算?
應該說,天啓能堅持多久。
如果不和他國聯手,天啓是沒有一分勝算的。
且看那日大殿上,堯楚使臣囂張成那樣,朝臣沒有一個人敢出言一句……如今的天啓,實在談不上士氣。
“沒有。”她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是沒有,那是因爲他們看不見希望。沈泠淡淡道:“這是一場必輸的戰鬥,他們不覺得天啓打得過堯楚,也不想、不敢去打!他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失去了傲骨,只想苟延殘喘活下去!”
寧清尋心跳有些快:“所以,我該做什麼?你想讓我如何做?”
她隱隱猜到了一些,但當沈泠說出來時,還是由心的感到震撼——
“造神。”
造神……
燭火在少年眼睫下投射出陰影,他的語氣無波無瀾,彷彿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寧清尋屏住呼吸:“造神?”
“對,他們沒有信仰,沒有希望,那我就給他們創造一個信仰!一個必勝的信念!”
沈泠道:“幫我,我就放過雲明亓。”
寧清尋雖然不是原女配,但也不代表她就對天啓沒有一點感情,任誰都不會希望自己生活的地方被另一個國家的人佔領。
寧清尋抹去眼角淚水,從牀上坐起來,指尖交錯,金光浮現,她隔着那些星辰與他對視:“你是想說,這個嗎?”
“嗯。”
沈泠擡手,修長手指伸向她,指尖觸了一下金色光芒,他的手指穿過去了,什麼也沒有感受到。
“是沒法觸摸到的。”寧清尋解釋道。
“嗯。”他表情未變,手臂也沒有停下,而是穿過星辰,觸碰到了她的臉,輕柔的將臉側的淚水拭去。
“……”寧清尋眨眼。
沈泠收回手,漂亮的眸子仍舊注視着她,神情淡漠,彷彿剛纔那樣做的人不是他:
“具體功效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