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阿福捧着一個金質窄口寬腹罐從地下室走出,在路過傭人房門口時,腳下一滑朝地面摔去,在倒下的過程中,他用手將罐子牢牢護住,裏面裝着的東西萬幸沒有灑落。
“呼。”
他鬆了口氣,剛一放鬆,一股劇痛便自胯骨蔓延開來,疼得他冷汗直冒。
不能浪費時間,老爺的藥必須儘快送過去,不然就會失去效力。
……
周青陽聽見門外有動靜,推門出來一看,正好看見管家阿福扶着牆壁、努力想要站起身來。
他知道這是幸運卡創造的機會,心中竊喜,佯裝關切道:“福特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保羅?”
管家阿福轉頭看向周青陽,一臉欣喜,“謝天謝地,幸好你在這,快,扶我起來,把藥送到老爺房裏去。”
“呃……不妥吧,老爺不是不讓我們這些傭人上二樓嗎?”周青陽假意推辭。
“沒關係,你只需要把我送到上樓的階梯就行。”
“哎,好吧。”
周青陽嘆息一聲,不情不願地走到管家身旁,彎腰將其扶在肩頭,穿過走廊、飯廳、前廳,在上樓的階梯前被值守的衛兵攔住。
“站住。”
身穿鎖子甲,手持晨星錘的衛兵擡手將周青陽攔住,聲音冷酷。
“普通傭人不允許上二樓,把福特先生留下,你可以走了。”
周青陽走在路上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
他想到的應對之策是……
周青陽暗中發力,猛地推了管家阿福一下。
管家阿福受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推,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裝着魔藥的金罐脫手飛出。
“藥!”
管家阿福發出一聲驚呼,眼神驚恐至極。
兩名衛兵也下意識地朝金罐撲去,想要趕在落地前將其接住。
衛兵一動,上樓的階梯便被讓了出來,早有預謀的周青陽使出喫奶的勁,箭步朝樓上衝去。
眨眼間,啪的一聲,金罐摔碎在地,猩紅濃稠的液體四處飛濺。
右側那名衛兵察覺到周青陽的意圖,放聲高呼:“有刺客!”
……
周青陽聽見了呼聲,但並未慌亂,頭腦一片清明,之前數次刺殺失敗的經歷在腦中反覆演練。
唐克鎮長手上一共有五枚戒指,佩戴在左手上那枚從未動用過,右手上的四枚對應四道魔法,分別是死亡之握、陰影絞殺、影襲箭和窒息之手。
唐克鎮長從來沒有連續使用過相同的魔法,一直在按順序使用,說明戒指存在“冷卻”。
從第一次死於死亡之握算起,他已經經歷了五次死亡,如今是第六次刺殺。
也就是說,輪到的法術是陰影絞殺。
唐克鎮長並不是法師,無法通過精神力鎖定敵人,施放法術依賴於瞄準。
那就……躲開它!
思慮間,周青陽已經衝到了主人房門口,腳下一扭,側身前衝,直接將房門撞開,來到室內。
唐克鎮長穿着一身酒紅色的寬大浴袍,胸膛裸露在外,一頭白髮散亂,身後的浴缸邊緣立滿蠟燭,紅通通的蠟油滴落滿地。
他的右手高高舉起,手背正對大門,食指上那枚灰戒亮起。
周青陽感知到一股精神力在某個空間內流轉,勾勒出一個複雜的結構,緊接着,洶涌的魔法元素在魔力管路中涌動,向結構之內匯聚。
最後,精神力凝聚成線,如同燈塔般指引法術構型投射到現實世界。
就是現在!
周青陽觸電般向側面跨出一大步,他腳下的影子卻沒有隨之移動,反倒凝聚成蛇,在原位盤繞絞殺。
躲開了!
他來不及欣喜,站定身形,平復心緒,一邊回憶施法的流程,一邊調動精神力。
他掌握的唯一一道魔法叫風切術,這道魔法在席恩大陸有另一個名字,風刃。
構築法術容器,打通術位結點,引導魔力灌注,最後映射到物質世界。
“風刃!”
周青陽並掌成刀從身前劃過,一道淡青色虛影自掌鋒脫出,無比輕靈、迅捷地向唐克鎮長飛去。
唰。
破風聲過後,半截手掌沖天而起,四根戴着戒指的手指在半空散落,落在蠟油與鮮血的混合物中。
“法師?!”
唐克鎮長髮出驚恐與癲狂的嘶吼。
“你不能殺我,我的主人是破亡者哈文……殺了我,你的靈魂將被囚禁,受到永世無邊的折磨。”
迴應他的是第二道風刃。
這次,周青陽學會了用精神力引導法術飛行的軌跡,沒有再次斬偏,精準無比地抹過唐克鎮長的脖子。
一刃封喉,血線清晰,頭顱緩緩從脖子上滑落,不見血涌如注,只有一些烏黑淤血從動脈中淌出。
聽着身後傳來的沉重腳步聲與喊殺聲。
周青陽俯身抓住唐克鎮長的頭髮,高高舉起,主動迎了出去。
他面對將二層走廊圍堵得水泄不通的衛兵們,面無懼色,放聲大喊:
“唐克已死。”
“你們……自由了!”
望着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人羣中出現躁動,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既沒有人發起進攻,也沒有人收起武器,場面陷入詭異的沉默。
“所有人,放下武器!”
一聲嬌叱遠遠傳來,周青陽循聲望去,只見大姐卡洛琳拎着裙角從閨房中奔出,神色焦急。
當她看見那顆頭顱之後,焦急被如釋重負的喜悅所取代。
“我是卡洛琳·梅根,唐克·梅根的長女,唐克·梅根已死,按照慣例法,將由我繼承爵位及封地。”
“現在,我以約克鎮鎮長、梅根男爵的身份命令你們,放下武器!”
帶頭一名身材雄偉、手持巨斧的大漢回望了卡洛琳一眼,隨即放下了武器。
一呼百應,霎時間,丟棄武器發出的稀譁響聲不絕於耳。
卡洛琳身着黑裙、腳踏紅毯,昂首挺胸向二樓走去,沿途的衛兵如水般分開,讓出一條通路。
她來到周青陽面前,停下腳步,牽起那隻空着的左手,低下高貴的頭顱,輕輕吻了上去。
“感謝您殺死了我的父親。”
“我代表梅根家族,代表約克鎮的全體民衆,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與最誠摯的感謝。”
似曾相識的話語,說話的人卻由父親變成了女兒。
周青陽在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充實,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力量,是爲了行使正義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