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臺堡里居然駐紮着符鋼衛士……
這一情報大大超乎了他的預料。
法師在席恩大陸的地位雖然不低,但也談不上尊貴,只比騎士之流稍強,究其因果在於,符鋼讓凡人擁有了對抗法師的力量。
別看周青陽之前徒手搓風刃能瞬秒唐克鎮長,要是打在符鋼鎧甲身上,估計也就添一道劃痕,根本不破防。
他也清楚自己這點三腳貓功夫不足以在符鋼衛士面前撒野,心中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
“保羅先生,您果然是一個正直的人,您的靈魂簡直如同金子一般高貴!”吉姆先生一臉崇敬地看向周青陽,絲毫不吝惜讚美之詞。
“咳,過譽了,過譽了。”周青陽別過臉,有些心虛。
“不,您完全當得起這份讚揚,我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軟弱和卑劣,您說得有道理,向來如此並不意味着正確。”
“那個,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入鄉隨俗,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尊重一下荊棘領的傳統。”
“不,如果所有人都這麼想,那些貴族老爺就會永遠騎在民衆頭上作威作福。”吉姆先生頓了頓,“說起來,您打算怎麼做?”
“呃,談判吧?”周青陽隨口說了一個。
“談判,對,談判。”吉姆先生喃喃自語,點了點頭,毫無徵兆地登上了腳邊的一塊岩石,面向人羣,振臂高呼。
“女士們,先生們,向我看齊!”
“我要宣佈一件事。”
周青陽腦袋一時沒轉過彎來,滿臉呆滯與迷茫。
宣佈什麼?
“我身旁這位,來自約克鎮的法師,保羅·埃爾先生,要站出來爲大家爭取利益,與伯臺堡的貴族們談判,由民衆建起來的橋,應當允許民衆自由通行!”
這番話落入人羣,就像一顆火星落在乾枯的草原上,頓時引燃了商旅們的情緒,連日來積攢下的不滿與怨懟在頃刻間轉變爲憤怒與激昂,人們一個接一個站起來,大聲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對,橋是威尼鎮的民衆一起修的,我的兩個叔叔爲此都淹死在了伯臺河裏,憑什麼從我們自己修的橋上過還要交錢?”
“我去年過路的時候通關費明明是五個銀克朗,這次的價錢足足漲了二十倍,憑什麼?”
“他們根本就是一羣強盜!”
“法師大人,我支持你,讓那些老爺們見識見識,我們這些下等人也是有骨頭的!”
目睹人們眼中流露出看見救星一般的希冀,周青陽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任何一句話,你不說出來便是那句話的主人,說出來,便是那句話的奴隸。
現在說我只個開個玩笑裝裝比,還來得及嗎?
“呼。”
周青陽吐出一口濁氣,將腦中軟弱的想法拋到一邊。
事已至此,試試就試試吧,大不了睡一覺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他看了一眼伯臺堡的方向,士兵們忙於搜刮財物,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騷動。
敢於起身表態的只是少數人,絕大部分人都持觀望態度。
於是,他衝吉姆先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開口道:
“噓,”他壓低嗓音,“這件事不能聲張,我們人太少,如果被發現的話很快就會被鎮壓下去。”
“必須爭取儘可能多的人的支持,纔能有正面談判的機會。”
“您打算怎麼做?”
“先回去。”
回到隊伍中,周青陽找來紙筆,依據吉姆先生的建議起草了一份《伯臺堡提案》,協議中明文規定了通關費和貿易稅的收取標準。
通關費按人頭收取,每人一枚銀克朗。
貿易稅按貨物總價值的百分之一收取。
接下來,周青陽又抄寫了九份一模一樣的提案,合計十份,他和吉姆先生各拿五份。
“待會咱們帶着提案,挨家挨戶去跟商旅們宣傳我們的想法,如果對方願意支持,就讓他在協議上簽字畫押,不願意也不要強迫,如果對方願意加入我們的行動自然更好。”
“收集到的簽名越多,意味着支持我們的人越多,我們的力量也就越強大,談判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
“爲避免有人通風報信,我們從隊伍末尾開始。”
……
吉姆先生的車隊位於隊伍的中後方,距離隊伍末尾只有十來分鐘的路程。
排在最後面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和一名蒙着遮眼布的老婦,當週青陽向他們走過去時,小夥子熱情地起身迎接。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小夥子主動開口。
“您好,我叫保羅·埃爾,和您一樣正在旅途中,請問您是要去威尼鎮嗎?”周青陽禮貌地詢問道。
“是的。”
“方便問一下您去威尼鎮的原因嗎?”
“我聽說威尼鎮有一口聖泉,裏面的泉水可以讓盲者復明。”小夥子偏頭,看向一旁的農婦,“我的母親患了眼疾,現在幾乎看不見了,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治好。”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祝您好運。”周青陽乾咳兩聲,開始進入正題,“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之所以堵在這裏,是因爲伯臺橋的掌控者奧維爾男爵對過往的旅客收取高額通關費,甚至還會肆意侵佔商旅的貨物或者行李。”
“我們決定聯合起來,向奧維爾男爵提出抗議,目前正在召集支持者,這是我們的提案。”
說到這裏,周青陽將寫在菘草紙上的提案遞了出去。
小夥子接過提案看了看,十分爽快地迴應道:“嗯,很棒的提議,我聽說之前的通關費是每人一枚金克朗,確實太高了。”
“您需要我做些什麼?”
“需要您在這上面籤個字,如果願意的話,您還可以加入我們,到時候一起去談判現場。”
“真是太遺憾了,我必須留下來照顧我的母親,不然我肯定會加入你們,”小夥子在菘草紙上籤下名字後,又將其還給了周青陽,“也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