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開局即是巔峯,人生總是起落落落落。
“先生,我們要向奧維爾男爵提出抗議,要求降低通關費和貿易稅,正在召集支持者,您意下如何?”周青陽正在與一位衣着得體、頭髮花白的中年商人交涉。
商人接過提案,粗略瀏覽了一下,連連點頭:“百分之一的貿易稅?這可比現在低多了,我願意支持你們。”
“那麻煩您在這份聯名提案上籤個字。”
“簽字?”商人皺起了眉頭,“先生,我跑這條商路已經快二十年了,可不能因爲一點點稅費就得罪男爵大人,我很欣賞你們的勇氣,但並不意味着我要搭上自己的生意,您明白吧?”
“明白,那就不打擾您了。”周青陽點了點頭,退出這頂舒適寬敞的宿營帳篷,臉上的微笑顯得麻木而無奈。
這已經是第二十個願意支持,卻不肯留下簽名的人了。
周青陽理解這些人的顧慮,談判成不成功是個概率問題,而一旦留下名字,得罪奧維爾男爵卻是肯定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談判成功之後的收益屬於所有人,即便不簽字也能同樣享受到,對於精明的商人來說,這筆賬可太容易算了。
至於那些零散的旅者,響應者同樣寥寥,原因在於兩點:
一,很多旅者都是外地人,對伯臺堡橫徵暴斂的行徑沒有切身體會,自然對這事不上心。
二,另一些旅者乾脆就居住在奧維爾男爵的領地內,萬萬不敢冒犯自己的領主大人。
不過,問題不大。
除開召集足夠多的支持者,正面逼迫奧維爾男爵妥協外,周青陽心裏還有一個planB,對支持者數量的要求沒那麼高。
時間流逝,日移影斜,從清晨到日暮,周青陽和吉姆先生走過長長的隊伍,向成百上千人陳述了自己的初心與企圖,雖說受到了不少白眼與奚落,但努力終歸還是有所回報。
當週青陽與吉姆先生在伯臺堡的閘門前會合時,他們一共招攬到了十一名追隨者。
十三人走在堅硬粗糲的石子路上,腳踏着夕陽的餘暉,一半淹沒於陰影,一半沐浴於光明,肅穆無聲地走向早已收到消息,在大門前結好盾陣的士兵們。
“站住,賤民,這裏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白天曾見到過的那名軍士長躲在盾陣之後,左右各立着一名符鋼衛士,厲聲呼喝。
“長官,別緊張。”
周青陽站出來與對方交涉,語氣故作輕鬆:“我們不是暴徒,我們帶着民衆的呼聲而來,想要給伯臺堡以及威尼鎮的長遠發展提出一些良好的建議。”
“呵,別以爲我不明白你們心裏打的什麼算盤,”軍士長冷笑一聲,“這裏是奧維爾男爵的領地,不管收十個銀克朗還是一百個金克朗,和你們都沒有半點關係!”
“哦,您確定?”
周青陽笑了笑,拍了拍手,吉姆先生收到信號,立馬將一份《伯臺堡提案》呈了出來。
“即便杜爾特先生、密立根先生放棄和奧維爾男爵的貿易協定也沒有關係嗎?”
看到這兩個簽名,他原本堅定的心,一下子動搖了。
杜爾特和密立根是荊棘領南部最大的兩個商會的會長,手下掌管着數百支商隊,與奧維爾男爵有着密切的利益往來,如果連他們都對伯臺橋的收費情況不滿的話……恐怕真的得改改了。
雖說十有八九這兩個簽名是假的,但事關重大,他無權也不敢擅作主張。
還是讓男爵大人來定奪吧。
“看在兩位大人的面子上,你們在這裏給我等着,我去請男爵大人。”
軍士長陰鬱的眼神從衆人臉上掃過,又補充了一句。
“衛士,如果這個法師有什麼奇怪的舉動,當場格殺。”
留下這句狠話後,他騎上一匹快馬,踩着平整的泥土小徑,消失在西面的樹林裏。
周青陽扭過頭,和吉姆先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一抹得意。
簽名自然是假的,他們總共只收集到了一百來個簽名,大多都來自工匠或是自由農,分量根本不足以驚動奧維爾男爵。
於是,他們想到了僞造簽名的辦法,無論如何先把奧維爾男爵騙出來再說。
吉姆先生想的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奧維爾男爵肯定會有所通融。
至於周青陽,
他盯着漸漸沒入地平線之下的赤紅太陽,手掌輕撫着那枚銘刻有奪魂咒的邪戒,另一隻手藏在法師長袍下,緊緊攥着一枚純淨的靈魂結晶。
奪魂咒是當初唐克鎮長用以控制心腹的魔法,可以在靈魂中打下烙印,念頭一動就能讓受術者經受無盡的折磨。
這便是planB,伺機接近奧維爾男爵,用魔法將其控制,然後就可以……爲所欲爲。
“哈哈哈。”
周青陽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你在笑什麼?”一名符鋼衛士警惕地質問道。
“沒什麼,我想到開心的事情。”
……
奧維爾男爵的莊園距離伯臺堡應當不遠,軍士長離開一個多小時後便帶着滿額頭的汗漬匆匆歸來,手中高舉火把,大聲吆喝道:
“男爵大人來了!”
緊隨其後,大片橘紅色的火光將陰翳的樹叢照亮,在光與影的搖曳中,一位手持金屬鏈枷、身材格外高大的符鋼衛士第一個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緊接着是一輛由兩匹高頭大馬拉着的四輪馬車,一位大腹便便的貴族端坐在座椅上,看上去還算和藹。
眼看馬車緩緩駛來,周青陽並沒有急於動手。
通過邪戒施放的法術無法用精神力進行引導鎖定,一旦失手,他將面臨被衆多士兵絞殺的境地。
很快,馬車停住,鏈枷衛士移動腳步攔在衆人與馬車之間,奧維爾男爵端坐其上,居高臨下俯瞰衆人。
“聽說有一位來自約克鎮的法師想要給我一些建議……”
他的目光集中在周青陽身上。
“不知道您來自哪個法師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