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臨陣頓悟！我真牛比！”
正當他得意忘形之際，嗖嗖兩聲，兩支在月光下閃着寒光的符鋼弩矢自身後襲來，他急忙變向閃避，一支貼着耳廓飛過，帶起一連串血珠，另一支則貫穿了小腿，在身上又添一個血窟窿。
三度遭受重創，再加上持續性的失血，即便周青陽身爲法師精神力超乎常人，如今也到了崩潰的邊緣，意志開始渙散，眼中的景物逐漸模糊。
他打起最後一分精神，沿着地面上那條寬闊大道歪歪扭扭地飛行，很快便追上了商隊。
……
“爸爸，保羅哥哥到底去哪了啊？”
車廂裏，瑪莉第三次向父親問起周青陽的行蹤，秀氣的眉頭皺成一團，俏臉上寫滿關切。
“哎。”
吉姆先生掩面嘆息，高大的身軀蜷縮着，看上去極爲頹喪。
他很清楚周青陽面臨着怎樣的絕境，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任何人可以活着逃出來。
“保羅先生他……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不可能！”瑪莉情緒激動，瘦弱的胳膊拍打着輪椅的扶手，“保羅哥哥答應過要治好我的腿，然後帶我一起去採金盞花……他不會騙我的。”
“瑪莉，你聽我……”吉姆先生話說到一半，忽然聽見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重物落在了馬車頂蓬上。
他滿臉警覺地站起身來，將倚在一旁的腰刀拿在手中，用刀鞘挑開簾幕，向外觀望。
“喬森，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他向正在駕車的馬伕發問。
“回老爺的話……”喬森話未說完，忽然插進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吉姆先生……”
吉姆先生和馬伕喬森循聲望去，看見車頂上躺着一個血人，從那頭標誌性的黑髮判斷，應當是保羅·埃爾無誤。
“爸爸，我好像聽見保羅哥哥的聲音了，他回來了嗎？”瑪莉的聲音第一個響起，傳入了周青陽耳中。
“嘿嘿。”
他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笑，將聲音壓得更低。
“別讓瑪莉看見我這個樣子，她會擔心的。”
“還有，奧維爾男爵可能在隊伍裏安插了刺客，小……心。”
說完，他脖子一歪，乾脆利落地陷入了昏迷。
“所有人，靠邊，停馬！”
吉姆先生立刻對自己的扈從們下達了命令。
馬車靠邊後，他先將所有護衛都叫了過來，挨個覈實身份，確認沒有被掉包。
隨後，他親自對馬車進行了堪稱嚴苛的搜查，每個邊邊角角都沒有放過，沒找到任何潛藏的敵人。
經過這樣一番行動後，吉姆先生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的隊伍是安全的。
至於別人……
他只是個凡人，能力有限，無法顧及更多。
緊接着，他特意將一輛馬車騰空，作爲安置周青陽的場所，再叫來一名曾經當過獸醫的護衛，替周青陽檢查傷勢。
“抱歉，”獸醫護衛走進馬車剛瞅一眼，就開始抱歉，“我能力有限，治不好保羅先生。”
話剛出口，他看見吉姆先生的臉色頓時黑了下去，砂鍋大的拳頭緊緊握住，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發。
“我可以給保羅先生止血，然後我們加快速度，爭取在明天之內趕到威尼鎮，興許還有救。”
“還等什麼？趕快止血，即刻出發！”
……
伯臺河發源於荊棘高嶺，自北向南經由荊棘領、陰影沼澤、湛藍領，匯入大陸南面的湛藍之海。威尼鎮便坐落於伯臺河中下游平坦肥沃的沖積平原上，水路交錯、貿易發達，是荊棘領南部的第一大鎮。
吉姆先生一路上緊趕慢趕，好懸在第二天日落前趕到了威尼鎮的北城門，交稅進城後分成兩隊，一隊帶着貨物找旅店住下，另一隊帶着周青陽去找救贖之心的法師。
尋找的過程順利得有些出乎吉姆先生的預料，救贖之心集會在城鎮中設置了足足十二個救贖站，時刻都有法師值守，爲前來拜訪的民衆提供救助。
當吉姆先生帶着染血的擔架出現在最近的救贖站的門前時，原本排成長隊的人羣自發讓出了道路，進城後不到三十分鐘，周青陽就得到了醫治。
看着兩名法師將周青陽整個人放進一個盛滿乳白色濃稠液體的水池裏，就連口鼻都被水淹沒，吉姆先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樣不會窒息嗎？”
“不會。”站在他身旁的一名老年女性法師迴應道，“人尚未出生時便可以在羊水中呼吸，成人後卻遺忘了這項能力。”
“這項儀式再加上法術能喚醒這位先生的本能，讓他找回原初的生命力，從而在短時間內治癒傷勢。”
“請問需要收多少克朗？”吉姆先生憂心忡忡地問道。
要是帶的錢不夠怎麼辦？
“一條性命，一枚銀克朗，我的先生。”
“一枚銀克朗？”
這個數字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是太多，而是太太太少。
“生命是平等的，無論高貴或是低賤，他們的生命都價值一枚銀克朗，都值得我們去拯救。”年老法師接着說道，寧靜的眼眸折射出內心世界的充盈與平和。
“您爲什麼要留在這裏……我的意思是，您完全可以去給某位貴族當健康顧問，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掙得比現在多得多。”吉姆先生無法理解這些法師的行爲。
“先生，”年老法師轉頭，盯着吉姆先生的眼睛，“法師和常人不同，法師的力量源自靈魂，法師必須知曉自己爲什麼而活着。”
“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盲目地追尋着財富與權力，但救贖之心不是。”
“您也不必把我們看得太過高尚，您或許聽說過，法師能通過踐行自己的理念變得強大，對我們而言，這也是一種修行。”
吉姆先生聞言陷入了思索，盯着漸漸凝固的乳白色液體發呆。
“您們也是爲了聖泉而來嗎？”年老法師忽地開口，打破了沉默。
“呃，對。”吉姆先生回答得並不是很確定。
他打算明天帶瑪莉過來看看，或許這些法師就能治好瑪莉的病，如此一來，尋找聖泉的理由便少了一個。
“這樣的話，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