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臨也表示自己是怎麼也沒想到的,眼前這個暗殺者組織的佼佼者,居然只喝了一杯酒就倒了。

    就只是一杯呀一杯(雖然悄悄換成了度數超高的中國白酒)。

    傳說中的——一杯倒?

    他不可思議的挑眉,這種人居然真的存在,居然還是平時厲害得飛起的阿凜,這是什麼驚天大情報呀。

    如此想着,他禁不住撐臉側頭偷笑着,又後知後覺無奈攤手想自己該怎麼把她帶回去呢。

    用阿凜的錢包結賬,話說阿凜還真是窮得很呢,一下就空了,再叫上司機師傅,跟着一起送到家門小區的馬路邊。

    接着,他試圖叫醒昏過去的阿凜,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小會兒的緣故,阿凜倒是很快的醒了,說着自己可以回家便拿包下了車,反倒是把他留在車裏。

    正好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他邊接起邊打算下車,在電話裏的內容是與所謀劃的其他事情有關。

    他再看了眼車外的雪川凜,既然都已經送到門口了,其他的也應當不會有問題,再說,他也有在少女房中安有監聽裝置,到時候看看就行。

    於是,爲了另一件事,他先行離開。

    不過雖然這麼想,卻是讓他錯過了一次可以抓住阿凜把柄的事情,當然,這也是他在第二天接到阿凜的電話才得知的。

    那晚的雪川凜,斷片了。

    -

    那是雪川凜第一次喝酒,在過去那時刻警惕的日子裏,酒這種讓人迷失心智的東西是萬萬不可觸碰的,又許是這樣,她也難免會有些好奇。

    雖然味道刺鼻辛辣,但對於她來說幹盡也不難,初期喝完後還算清醒,倒也沒什麼不舒服,但與奈倉先生再說幾句,頭便是越發沉重了。

    她不妙的意識到有些醉了,儘管努力剋制,但這後作用太大,最終還是讓她陷入模糊的夢境當中。

    那是一片白茫而柔軟的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又好像很深很深的,拖着她的理智,讓她醒不過來。

    那種朦朧感在她第二天從夢中甦醒睜開眼時,卻又是完全消失不見了。

    她本能而警惕的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自己家臥室的擺設,一切沒有任何異常,又有些發懵的覆上額頭,在頭腦的鈍痛與綿長的虛幻感中,眉頭皺緊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支離破碎的記憶僅僅在恍惚被奈倉先生扶着出了火鍋店,再後面就感覺模模糊糊的走着,好像也是有奈倉先生扶着的吧,再之後,應該就是自己走回來了吧。

    “斷片了嗎。”

    她皺下眉,輕輕呢喃着,目光卻不覺銳利了些。

    斷片,也就是說有一片未知的事情在自己思緒不清醒的時候發生了,對於藏匿着太多祕密的她而言,那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想着,她擡眼看向房間那上角,在那裏,理應藏有被奈倉先生暗裝的攝像頭纔是,但那個位置,卻被用黑膠布貼得緊緊的,根本不留一點縫隙。

    ——“看來醉了的阿凜也依舊保持警惕啊。”

    在給奈倉先生撥去電話來詢問昨晚情況時,他只是帶着笑腔的如此說着,明明和平常沒什麼不同的語氣,卻平白令雪川凜覺得不安。

    “昨晚,是奈倉先生扶我回來的。”她斟酌字句,又在末了不確定的問,“對吧?”

    在幾分輕躁的電波聲中,迎來的是奈倉先生的沉默,良久後,他纔不緊不慢的笑說:“啊,對吧。”

    話辭不算肯定,毫無意義的重複,是模棱兩可的回答。

    雪川凜斂下眸,幾句表面的感謝話後便將電話掛下,心裏早有了思量。

    剛剛的對話是折原臨也一貫的風格,最是喜歡用文字遊戲讓人陷入糾結煩心的局面,加上幾分悠長的笑就足以讓人琢磨很久,是的,在談話上,他從不會讓人捕捉到任何信息。

    於雪川凜而言,僅僅那幾句話也是夠的,她要知道的,是昨晚是否暴露出與身份有關的事。

    折原臨也是個極度聰明的人,他在她家裏安裝的所有攝像頭都有備份,爲監聽還藏了更深處的竊聽器,他只是刻意暴露淺層的攝像頭,就如她只是封鎖已知的攝像頭一樣。

    在互相瞭解的基礎下,她一直清楚的知道,家裏還有些根本無法封鎖的監控器存在,她刻意沒有透露,在與折原臨也剛剛通話的態度來看,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確定了自己並沒有透露出什麼祕密信息。

    她長呼一口氣,表情已有幾分放鬆,再起身走向洗手間洗漱,打開唰唰流着水的水龍頭,她低下頭捧水洗臉。

    在燈光明亮的房間裏,少女未曾發現,烏黑的頭髮隨着低頭而垂落時,在顯露的頸肩處,一道泛着血痂的抓痕。

    -

    在工藤宅邸,明亮的天空被窗簾阻隔,隱隱透出的光印在地面,背對坐着的少年低着頭,黑髮凌亂,遮擋幾分的眉眼仍有別扭的煩色,臉頰留有不自然的紅色,目光緊緊看着自己的手,認真用指甲鉗剪去本就不長的指甲。

    倏地,房間裏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從綿長思緒中回神的工藤新一恍然擡頭,伸手接起電話。

    ——“新一,怎麼樣啊?”

    是毛利蘭,她語氣活潑,問的是昨晚困擾着工藤新一的事情。

    而一向聰明的少年偵探卻遲鈍的回問:“什麼怎麼樣?”

    “送禮物的事情啊,那個朋友喜歡嗎?”

    畢竟是讓新一那麼在意的朋友,作爲一起去買禮物的人,毛利蘭還是很好奇那個朋友的反應的。

    工藤新一併沒有馬上回答她,目光緩緩移到自己剪完指甲的手上,不知是瞬間想到了什麼,他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臉,悶悶不語良久後,才說了一句話。

    “不知道。”

    “蛤?”聽到這個回答的毛利蘭一臉茫然,問,“新一昨晚沒去找那個朋友了嗎,沒看人家反應嗎?”

    工藤新一微皺下眉,目光閃爍,壓低了些音,漫不經心道:

    “忘了。”

    “啊,忘了去找人家還是忘了問啊?”

    “……都忘了。”

    工藤新一的嗓音幾分輕,聽着似遠非遠的,還沒等毛利蘭從這句話中反應過來就聽得長串的嘟嘟聲。

    “什麼啊,是你自己昨天先急着給我打電話的欸。”看着掛斷的電話,毛利蘭不滿的嘟囔着。

    雖然是作爲青梅竹馬,對於新一偶爾出現的反常情緒,也還是會讓她難以捉摸。

    只是這份難以捉摸,似乎又是合情合理的,想到這裏,她轉頭看着在電視上播放着的新聞,講的無非是近來破案數起而小有名氣的高中生偵探,她的青梅竹馬——工藤新一。

    從小就立志成爲偵探的少年在進入高中以後,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去往案場的機會,也憑藉出色的推理能力接連破解了謎案,但在這一過程中,她見到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他總是將案件與生活分開,不會讓身邊人因爲案件困擾,總是心懷正義就勇往直前,所以會一次又一次的衝向案件發生地,可在這一過程中,卻又讓她感覺他好像要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沒有他的推理能力,不知道他的經歷,不瞭解他爲破案而認識的人,那奔往不同方向所產生的距離,總會讓她覺得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不對。

    那樣想是不對的。

    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樣想,毛利蘭低垂下頭,揉了揉眉心,長吁一口氣後又露出無奈一笑。

    作爲從小就瞭解這個推理狂的人,她知道自己應該理解,傾聽,相信,就像小時候很多次一樣,聽他講福爾摩斯,解密複雜謎案,看他眼中閃閃發光。

    況且,就算偶爾離開,他也還是會第一時間告訴她,也會總是會再回來的。

    對。

    就算距離再遠,他都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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