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感覺很痛苦,每分每秒,身體的每一處都痛不欲生。

    到達目的地時,他本不能休息,需要馬不停蹄與國際刑警聯繫,瞭解到他們安插人手的進度,服部平次實在看不下去,讓他先短暫的緩過氣,自己則去負責聯繫,瞭解狀況。

    於是在路邊一間咖啡廳內,他壓抑着身上不斷蔓延的疼痛,計算着時間不應該是藥效過了,在神思恍惚之際,腦海裏閃過凜的模樣,剎那的清醒過來,擡起頭時,眼前出現了一個服務員。

    “先生,需要幫忙嗎?”服務員開口用的是日語,“您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工藤新一額間滿是冷汗,在盯着看了幾眼,才道:“不用。”

    “那好吧,您的咖啡到了。”服務員的臉上是官方禮貌的笑容,將咖啡放在桌上的同時躬下身,壓下一張卡片,並低道,“我的父親想見你。”

    接着服務員轉身離開,工藤新一用力擺擺頭,腦子居然遲鈍了起來,在喝了幾口冰咖啡後,疼痛也好似消散了些,這才翻開那張卡片。

    卡片出自怪盜基德之手,上面是個暗號,不大費力解開後就會得到見面地點,等服部平次回來後,他們便趕赴了過去。

    怪盜基德雖然來這個陌生國度沒多久,卻已然對附近地勢摸了個透,所找的地方也是極隱蔽的破落樓屋,租借了人煙稀少的頂樓,是商談要事的好地方。

    黑羽盜一的出現本就是在工藤新一的預料之中的,兩人的這次見面也彷彿久別重逢,由黑羽盜一率先一句:“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些年,辛苦您了。”工藤新一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直起身時的目光狠絕堅定,“這一次,不會放過。”

    作爲同伴的服部平次和黑羽快鬥同款疑惑,畢竟兩人的話語總似在打着什麼啞謎,也不說明,最終服部平次先憋不住,直接問:“工藤,他們是誰啊,你們又安排了什麼?”

    “等這件事解決以後再說。”工藤新一淺略帶過,隨即又投入到計劃的安排,鎮定自若的問服部,“剛纔見過警方那邊,情況如何?”

    “風啓社那邊的人已經聯繫上,可以基本確定基地就在附近位置。”服部平次也立刻認真,拿出記錄的本子將獲得的信息陳述,“加上FBI潛藏臥底聯繫的地方,大部分都已經安插完畢,只差研究所那邊了。”

    本不想對這計劃參與過度的黑羽快鬥坐在一旁用手背玩着硬幣,在聽到研究所三個字後擡起眼簾,硬幣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接下來,只要易容進入研究所,如果不出意外,終端控制中心就在那裏,只有無止境的研究才需要不斷計算參數,那也是重要儀器最好的藏身之地。”工藤新一冷靜分析着。

    黑羽快鬥聽得皺眉:“你知道研究所位置?”

    當時他們以風啓社繼承人的身份進入,也是被蒙着眼,兜了不少圈子纔到達。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下,看向黑羽快鬥,道:“你應該知道。”

    從雪川凜決定以風啓社繼承人的身份潛入[影]開始,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內,是他衆多計劃的其中一個步驟。

    “那麼關於F研製的代碼,你也知道了。”黑羽快鬥手撐着下顎,眯起眼,“名偵探,你其實早就認識了她身邊所有人。”

    那些細想之下的許多謎團都圍繞在工藤新一這個人身上,服部平次看着神色複雜壓抑的摯友,那樣單薄的身體總似壓着看不見的負擔,遭受太多非常人能夠理解的經歷。

    “我們一定會把短髮小姐姐救出來的。”於是他開口告訴眼前這個人,“相信她也一定會等着工藤,不會有事的。”

    如果雪川凜也具有死而復生的能力,那麼她的生命一定不會有事,只是在這件事完美結束以後,得知自己是最愛的人手下的一枚棋子,會不會有事就不一定。

    “如果是定位器,那麼很可能進不了研究所的。”黑羽盜一似是想到什麼,臉色微變,“研究所特別有對這種信號器勘察的人員,加上本身研究所就處於極隱蔽的地方,就算僥倖躲過也幾乎沒有信號。”

    “她身上的定位器是特製的,藏在不會被找到的地方。”工藤新一的額頭泛起冷汗,那時不時的疼痛又開始了。

    “F把什麼都告訴你了啊。”

    黑羽快鬥依舊靠坐在一邊,目光看向窗外,情緒悶重,見現在這般狀況,又想起那時的情景只覺得心酸不已。

    早在決定潛入[影]之前,雪川凜就知道在組織可能發生的最壞狀況,被抓走只是其中一種。

    她把手臂的包紮拆開,將F特別製作的定位器放進血肉裏,爲了以防受傷露出,又用刀刃加深傷口,幾乎將定位器剜入了骨髓之中,再用上藥,縫起傷口來加速癒合。

    “我原本以爲這個定位器是救她的後手,在[影]中有兩個強勁的暗殺者與她關係匪淺,只要以那個情報販子僞裝進入,就算在研究所,原本也可以救出來的。”

    工藤新一覺得心痛起來,有些難以呼吸,瞳孔緊縮,就見黑羽快鬥手指抵着眉心,以淡漠的目光與他對視,所說的每一句都好像刀刃,不停剜着心口肉。

    “可有件事你應該不知道,我和雪川通過定位器制定了暗號,在被捉以後,她告訴我植入了代碼,要我別救她,並讓那兩位暗殺者趕緊離開,最重要的是……”

    黑羽快鬥刻意的停頓,見工藤新一克制不住的痛苦狼狽,並不感覺到任何暢快,心口仍有重負的繼續道。

    “聽從你的計劃。”

    無異於刀刀致命,這些話就是要讓工藤新一內疚,哪怕曾經對雪川凜有過防備的服部平次也不得不有所歉疚的承認,在這件事的計劃上,他們算計了她。

    “短髮小姐姐已經知道了……”

    “她那麼聰明,會想到的。”

    那明明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身爲愛人的工藤新一低垂着頭,手掌狠狠壓迫着額頭,碎髮遮掩幾分眼睛充血,壓抑的語氣竟有幾分溫柔。

    “交給她的一切,總能完成的很好。”

    這樣的愛,帶刃帶血,黑羽快鬥想起了雪川凜許多個因爲身份糾結掩飾的模樣,他理解着名偵探所擔負的一切,清楚名偵探本身的立場,承受着許多不爲人知的痛苦。

    只是,作爲一直支持着這段感情的人,他第一次直觀且具象的感受到兩人之間隔着的東西,卻對這段感情的後續,生出一種不敢再細想下去的悲傷,

    比起身份的對立,謊言、利用、算計、隱瞞,已經將這份感情推至岌岌可危的地步。

    他沒法對後續走向做任何評價,只是默默看着工藤新一爲着對[影]一網打盡奔波,在計劃裏每時每刻都緊繃着,謹慎對待。

    冷靜、理智,就算對待突然的意外也能迅速解決,名偵探在計劃中擔當着掌控全局的重要角色,雙方直接對上也如他預料,盡最大努力的將傷亡降到最低,一切都完成的幾乎無可挑剔。

    研究所是計劃中分頭行動的一步,黑羽快鬥知道工藤新一併不會去,早前他主要負責基地中心的攻陷,分身乏術,那裏更需要他。

    和工藤不一樣,他自然是放心不下雪川,所以主動申請參與,在隨着警方的進入以及迅速控制人員後,他們開始對人員搜救。

    研究所很大,裏面有許多關製作爲實驗體的孩童人員,甚至有一些已經失去呼吸,被泡入福爾馬林水的器皿中,光是看着就足夠觸目驚心,黑羽快鬥不敢想象雪川凜會是什麼樣的狀況,原本的定位器可能由於身體上有被發現的危險,後來被她取出藏在研究所的角落,如今找過的每一個地方,都讓他心裏擔憂得顫抖起來。

    終於在十五分鐘後,有警務人員告訴他找到了她,他急忙循着跑了過去,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那是在研究所藏得極深的暗室內,撲面而來的血腥與刺激性藥水讓他胃中犯嘔,哪怕是戴有防護罩的警方也都停在了門口。

    他捂住口鼻進入暗室,除卻管道以及電線交叉,中間只放着一個長方形器皿,雪川凜就被放在如浴缸的長方形器皿中,無數試管針劑插在她的身上,血液與藥水交融,她的臉色不帶一絲血色,加上身體的傷口,如同已經沒了呼吸的死屍。

    暗室裏唯一的一個警方人員單跪在器皿外,顫抖着手小心取出那些針劑,手探進深不見底的紅色與藍色交融的水中,將少女抱入了懷中,一邊叫救護車一邊着急往出口走來。

    所有人都穿着警方特製的武裝戰鬥裝備,並沒太看清臉,如果不是憑聲音,黑羽快鬥怎麼也沒有想到工藤新一會在這裏面。

    “那應該不是警方的人吧?”

    “是特別找來的少年偵探,剛纔你不在現場,沒見他瘋了似的樣子。”

    “他爲了找那個女孩,質問那些研究的科學家,直接拔槍逼問。”

    在他們口中,黑羽快鬥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極爲陌生的名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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