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見到親人了這老多年終於又見到師父了,她又可以做一條快樂小鹹魚、被捧在手心上的小公舉了嗚嗚
一剎那,林然淚眼汪汪就要撲過去,卻突然察覺不對。
師父叫她啥這位姑娘
師父不認識她
哦哦,對,林然纔想起來,自己已經進入魂念中了,這不是真實的世界,是那位魂念主人殘留的記憶。
那位魂念主人是多少年前的人來着幾百年千年千八百年前
林然一個激靈,炯炯打量江無涯。
他一身白衣、腰佩長劍,身量頎長,五官輪廓依舊,乍一看沒什麼變化,但林然還是看出了區別。
她印象中的師父,清俊成熟,無論看着誰、無論面對什麼事,哪怕醉醺醺地被阿辛趕出門去、他回頭無奈地扶額笑,那種笑都是平和的,有着淵渟嶽峙的持重與雍容。
但站在她面前的江無涯,身上卻有着更冷峻鋒芒的勢,像是劍風抵在你脖頸,哪怕他不說話,但任何一個修士、任何一個對危險有感知的人,看着他,就能知道這是個多麼強大又可怕的劍客。
這是年輕時的江無涯。
這還不是她的師父,這是年輕的無情劍、風華絕代的劍閣首徒,是那個仍然一劍勢壓天下、壓得三山九門四海九州無數英雄擡不起頭的江無涯。
林然腦子當機了,呆呆望着他好半天。
在修真界一個晚輩這麼直勾勾盯着陌生的強者是很不禮貌的,觸怒了人家被當場殺了都沒地兒說理去。
江無涯倒沒有生氣,只是心想這孩子別不是剛出來歷練,家裏人也是心大,這亂糟糟的世道放出來前也不給提點着些,也不怕被賣了還傻乎乎幫人數錢。
江無涯正這麼想着,就見小姑娘瞅着瞅着自己,突然就扁下嘴巴,低下頭去,一聲不吭就抱着膝蓋,委屈巴巴地自閉起來。
江無涯“”
這是真的傻乎乎。
江無涯還有事,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也不知怎的,他卻微微俯下身,扶着膝蓋望她“小姑娘,你是怎麼進來的”
林然呆呆望着江無涯半響,才反應過來,年輕的師父可是不認識她的在外面摸爬滾打這麼久好不容易見到師父,還沒來得及好好抱住大腿,結果她就被開除徒弟籍,再不是師父的心肝大寶貝了
林然老傷心了,把自己抱成個球決定好好自閉一會兒。
正沉浸在自閉中,林然就聽見他問自己話,她想說自己是進魂唸的,結果那魂念兩個字剛出口就被自動消音了。
這不能說
林然又張嘴試了試“師父我是你將來收的徒弟啊”和“我來自幾百年後”這種話,結果都被無形的力量自動消音。
林然“”好吧,看來除了每天一平米的這種空間限制,還不能說出真相。
林然搞不明白天道到底想幹什麼,但一擡頭看江無涯看着自己嗶嗶半天一個字沒說出來,也沒有生氣、挺好脾氣的樣子,她心裏反倒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先含糊回答“就、就走進來的。”
但江無涯卻笑了下,指了指小鎮城門,林然扭頭望去,望見人來人往的城門。
這有什麼特殊的
就在她一頭霧水的時候,城外一個練氣修士落下來,穿過城門,林然看見城門處泛過一道水波狀的流紋,在他肩膀打了個印記。
江無涯緩緩道“所以小姑娘,你的印記在哪”
林然“”
大概只有ovo可以表現她的心情。
江無涯好整以暇看着這小姑娘在一瞬的懵逼後陷入呆滯,左眼寫着“媽呀”右眼寫着“心虛”,連腦門的冷汗都具象化寫着“憋催我你等等我考慮下這個淡該怎麼扯”
江無涯耐心等了一會兒,看她還一聲不吭裝死,笑了笑,似不經意地摸了下劍柄。
“”林然垂死病中驚坐起“我沒法說,我就是突然掉進來的。”
江無涯“從哪兒掉下來”
林然支支吾吾。
江無涯“從天上掉下來的”
林然瞬間高興,一個勁兒猛點頭“沒錯就是天上掉下來的”
江無涯“”你倒是真會順杆子爬。
江無涯不是很愛和人耍嘴皮子,當然,一般也沒什麼人敢和他耍嘴,但是看着這小姑娘水亮亮的眼睛,看着她高高興興的樣子,哪怕他覺得她傻精傻精的不太老實,他的心也莫名有點軟,話到嘴邊、竟是不忍苛責。
總聽人說面善面善,他不以爲然,可這孩子真是讓他看着面善。
“我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林然瞅着他摩挲着劍柄的手,有點委屈“我不想騙您,我不是壞蛋,您別砍我。”
是的,這個時候江無涯的本命劍還沒有被他親手鎮壓以封印劍閣穹頂天牢,而是好生生地懸在他腰側。
林然一點都不想體驗太上忘川的威力,劍下屍骸成山可不是說着玩的,這柄劍是真正的大殺器,她現在只是個金丹、又受着傷,被砍一下,她這小胳膊小腿的當場就可以狗帶了。
林然又抱着膝蓋把自己蜷成個球,見她這模樣,江無涯卻笑一下“你認得這把劍”
林然知道他爲什麼這樣說。
因爲太上忘川是一把看着很普通的木劍。
甚至不是那種漂亮的青色翠木,而是老樹枯乾般的棕褐色,三尺長鋒、古樸無華。
世人都會聽過江無涯的赫赫威名,可只有很少的人見過這柄劍,而見過之後還活着、還能認出來的,那更是寥寥無幾。
“不認得,就是猜的。”
林然瞅了瞅木劍,瞅了瞅他,小聲說“我好像聽誰說過,太上忘川是一柄木劍,您看着還這麼厲害,就大概猜出來了。”
又扯謊。
天底下的木劍多了去,這麼多年他就沒見過一個能光看着劍認出來他身份的,怎就她眼睛那麼尖
個小姑娘,長得這樣乖、眼睛這麼亮,結果小嘴叭叭的沒一句實話。
江無涯慢慢摩挲劍柄,在林然越來越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突然頓時、握住。
林然頭皮都炸了。
然後他自若地鬆開手,對着全身毛都快炸起來的她笑一笑,說“那你可真是聰明。”
林然“”
這誇獎還能再敷衍點嗎
而且是不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