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所有人震驚不已。
崇宗明第一次這麼變了臉色。
“是封印”
崇宗明猛地站起來,不敢置信“這海底哪來的封印”
蔚繡瑩正莫名其妙看着眼前這一幕,突然聽見系統機械聲音“檢測到世界本源的波動。”
“本源”
蔚繡瑩震驚“你是說那金光底下,就有這個世界本源的碎片這金色屏障封印着世界本源”
整片海面在攪動,那流金屏障表面忽然皸裂出無數裂痕,一股可怖的妖力虹吸般旋轉,將周圍所有大大小小的彩色氣泡光球席捲過去,漸漸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看不清邊際的血色光球,彷彿一座橫戈萬里的赤紅雄峯,睥睨佇立在北冥海上。
洪流般的鮮血滾滾從光球溢出來,覆蓋海底的金色屏障,將海水染成不詳的紅色。
所有人呆呆望着,失去了語言。
“那是什麼”
崇宗明臉色驚疑不定,他擡手,海風凝聚成一道席捲的颶風,狠狠向着那血色光球砸去。
颶風聲勢浩大,但在接觸到血色光球的一瞬,一種更暴虐的力量猛衝出來,赤色的五尾法相凝成一頭盤踞在血色光球上的龐大凶獸,一尾猩色甩過,那咆哮的颶風如同薄紙被撕裂。
崇宗明臉色大變。
“赤尾”
有人震驚失聲“這般妖力是妖主”
“妖主怎麼在此”
“從沒聽說他離開妖域,他來北冥作甚”
“盤踞北冥海,他這是要做什麼”
楚如瑤緊緊攥着手裏的狼煙石,心裏亂糟糟一片。
妖主爲什麼來北冥海師兄這麼多年沒有消息去哪兒了又怎麼突然被困在裏面、給她狼煙石
她該做些什麼
她該點燃狼煙石嗎可宗裏現在是那個樣子江長老也
這個時候,她還該去再打擾師尊,到那個地步了嗎
“一直有傳聞,北冥海底,封印着上古兇獸之首鯤鵬的屍骨。”
一片嘈雜的議論中,楚如瑤聽見鄔項英微涼的聲音。
楚如瑤眉目一凜,猛地看向他“我師尊說過,你們天照靈苑,當世敢稱對妖獸和妖族瞭解第二,就再無人敢稱第一。”
“你不必給我們戴高帽。”
鄔項英微微冷笑,他瞥過周圍慌亂躁動的人羣,卻還是傳音給她語速很快“這是我門辛密,今日事急從權,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可再傳出你劍閣。”
楚如瑤緊抿着脣“你說。”
“這一代妖主成紂是先妖王與凡人生下的孩子,雖是九尾血統,血脈卻極駁雜,甚至都不堪被稱爲妖,只配稱一句半妖,但不知他修煉了什麼祕法,竟然也修煉到了元嬰巔峯,睥睨妖域,爲當世頂尖強者。”
鄔項英冷冷道“但有所得、必有所失。妖主以半妖之軀修到如今的境界,必然付出了不可想象的代價。”
楚如瑤“什麼代價”
“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鄔項英“但左不過是那些,壽數、心魔、魂魄。”
鄔項英一時沒有說話,摸了摸肩上那條仍在盤睡着的小小灰蛟。
楚如瑤不由也看向它,她知道那是鄔項英契約的本命妖獸,一頭蘊含上古神龍血脈的玄猙巽蛟,是天照靈苑鎮門之寶。
“初時我也不解,但看見那海底流金封印的一刻,我終於想明白了。”
“人慾登天,正如蛟想化龍。”
鄔項英露出一個略微古怪的表情“楚如瑤,妖主已經修煉到他所能達到的極致,他沒有負累、無所顧忌,他非人非妖、也就既不在乎人也不在乎妖,如果他快要死了,你覺得接下來,他會就這麼甘心地去死嗎”
一個這樣的強者,瀕死之前,他會做什麼
楚如瑤茫然地看着他。
半響,她神色漸漸變了
他會做什麼他敢做什麼
他會敢去觸摸天道,會敢以無可想象的手腕,悍然掀開厚重雲層,只爲向那頭頂浩瀚蒼穹投去最遼遠的一瞥。
“崇前輩”
楚如瑤猛地轉向崇宗明,獵獵目光鋒利到懾人“晚輩請您召集收攏各方英豪,立刻着人組織營救,封禁海域周圍千里阻止任何人再進入幽冥。”
崇宗明回過神來,臉色難看至極,勉強打起精神“自該如此,只是這如今情況”
他望一眼那虹吸般翻卷海浪的血色光球,半是不甘地說“恐怕並非我能處置的。”
“晚輩明白。”
楚如瑤捏碎了狼煙石,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冷靜得出奇。
她道“劍閣已經得信,北冥必將無恙。”
林然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夢裏有很多張臉,熟悉的陌生的,男人的女人的,哭着的笑着的,她曾看見的,和她害怕看見的。
她彷彿看見奚辛融化成一把劍,看見師父化爲飛灰,晏凌沉進萬丈黑淵,碎裂的赤蓮劍倒映着侯曼娥倒下時的臉,楚如瑤握着劍顫抖緩緩跪在一片廢墟的劍閣山門前
然後她看見恢弘的祭臺,沖天的血柱,淌過手臂的血,妖主脣角古怪的弧度,和最後按在她後頸的細長冰冷的手指。
林然猛地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緩緩聚焦,她目光對上金色的帷帳頂。
金黃的布料繡着九龍戲珠,紋樣繁複又華貴,邊角還繡着一對展翅而飛的鳳凰。
這顯然不是她每天睡的那個春榻。
林然想坐起來,剛動了下手臂,就覺得手臂很沉。
被子下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林然愣了一下,把手臂抽出來,就看見自己手腕錮着一個血紅的鐐銬,她擡起另一隻手,也有。
林然呆住了。
她一把把被子掀開,只聽嘩啦啦作響,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腳腕也被鐐銬圈着,四條有她腿粗的紅鏈直栓進牀底下。
林然“”
林然腦子嗡的一聲。
“天一天一”
林然大聲“這是個啥”
“手銬啊,沒見過咋的”
天一正在嗑瓜子,隨意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呸出瓜子皮“你昏着的時候,成紂給你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