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到頭，花蕊撒這個謊，圓這個謊，還不都是在幫他呂履的忙。那麼自然這人情債，也是爲了他呂履欠下的。
兩天來花蕊展示出的各種神通廣大，甚至讓呂履有些懷疑，是不是許斐文從入院到手術的那些事情，也是花蕊一手安排的。畢竟重情重義的她和許斐文同學是一場，又有過短暫的感情。況且，這種不聲不響暗中幫忙的行事，也向來是花蕊的風格。
但呂履回想起當時情況發展之迅速，花蕊沒可能在自己之前知道許斐文手術的事情，再加上後來自己跟她說明情況時的種種，呂履基本可以確定，如果真的有什麼神祕人，那應該不會是花蕊。
呂履甩甩頭，提醒自己回到工作中。畢竟琢磨女人的心思相比眼前的這些文檔，要難上許多，更何況，花蕊這樣的姑娘，哪兒是他這樣的凡人能參透明白的。與其自己瞎猜亂想，還不如晚上回去問她本人來的效率。
新年伊始，傑瑞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和維納共同推選出董事，組成新的董事會。可自從去過頂樓的那天起，呂履就沒再參加過公司內的什麼重要會議，哪怕是他原本該參加的那些。可想而知，新董事推舉這樣的會議八成也沒他什麼事了。
不過這倒也落得清閒，他好安心研究對他來說更加可親的數據和公式。
根據之前的合作意向，傑瑞和維納擴大了不少交叉許可的知產內容，包括了專利、集成電路布圖等各種類別，雖然公司內部還沒有哪個部門需求這方面的支持，但呂履已經打算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好好研究下維納的技術。
時至午間，想起老友的情況，呂履撥通了許斐文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仍不十分有力，不過相比兩天前倒也有了明顯好轉。呂履問到園園時，許斐文說妻子回去取點東西，又說自己的情況已無大礙，讓呂履不用擔心。呂履想起園園讓他聽的那段電話錄音，本想趁着許斐文獨自一人的機會好生勸勸，可又想到答應園園說要把語音內容忘掉的承諾，這到嘴邊的話就又被嚥了回去。
通話臨掛斷前，許斐文突然說：“對了，之前寫的宣傳企劃有個地方錯了，你讓小倪幫我改一下吧？第二十頁第三段第五句...”
“啊，行了行了，你等會兒。”呂履本以爲他會問問酒吧的事兒，可沒想到老同學這陣子居然對工作這麼上心，躺在病牀上還不忘企劃書的事情。不過，他可沒那個閒心幫他去修改這些，因爲修改企劃書可不是簡單的修改幾個字那麼簡單，還需要核稿校對完後，找幾個部門確認簽字纔行。於是他索性出了辦公室，把手機丟給小倪，讓她來處理。
過了好一會兒，小倪才進到辦公室來，笑盈盈地將手機還了回來，小聲解釋說：“不好意思，哥，忘了把手機還回來了。”
呂履道歉道：“你有什麼不好意思。是我麻煩你的。不對，該不好意思的是他，憑什麼老差使咱部門的人，我真得找市場部領導反映一下...”
待小倪出門後，呂履想了想，仍然無法將剛剛眼前的乖巧女孩，和醫院時的那個時尚女子聯繫到一起。雖然每天工作時朝夕相處，但真要說起來，他還從沒在工作之外的時間和環境，瞭解過這個每天能見到的人，沒了解過她的生活和家庭。
午休時，呂履去了曹副總的辦公室，新一年的頭一天上班，問候下老領導。進到副總辦公室，曹副總靠在沙發上，對着書架上滿滿的書籍，若有所思。聽到呂履打招呼進來的聲音，才招呼弟子坐下。
曹汝霖點上一根菸，深吸一口：“你是聽到什麼風聲，到我這邊來聽風聽雨了？”
“沒有，以往不都新年第一天上班，來給您請安麼。”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呂履留了個心眼。曹副總的話讓他猛地想起劉雨在淘亭門口提過的人事調動，難道是確有此事？
“節前我讓你過節幹什麼來着？”曹汝霖擺弄着指間的香菸問道。
呂履被冷不丁的一問，使勁回想節前曹副總說的話，半晌纔想起來：“哦對，您讓我在家好好休息。”
“那你有在家好好休息嗎？”曹汝霖繼續盯問。
“有...吧...”呂履滿臉堆着笑，他不明白，爲什麼曹副總也像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曹汝霖頭微微地後仰，從兩眼的眯縫中看着呂履撒謊時抓耳撓腮的遜色樣子。接着，一邊使勁地把手中的香菸往菸灰缸中摁壓着，一邊鄙夷地說：“撒謊都不會撒。”
用半個易拉罐做成的菸灰缸裏塞滿了菸頭，被掐滅的香菸發出呲呲的聲音，菸蒂最後的幾道燃煙，隨着曹副總摁壓的動作，從菸頭間的空隙中不斷散開。接着，曹副總又換了一個話題：“合作計劃書看過了？”
於是，呂履把自己的看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領導。但曹副總並未對呂履的看法做出什麼迴應或者點評，而是又轉向了新的話題：“維納那邊發過來的交叉許可文檔收到了嗎？”
呂履點點頭。
曹副總點着頭站起身往門口走去，拿起自己的外套準備去開會。出門前對呂履說：“因爲不希望被人看到內在，往往用很多表象去掩飾。因此我們目光所能及的，大多隻是別人希望我們看到的樣子。雖然表象和內在往往不同，可一旦這樣的時間久了，就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表象，哪個是內在了。”
呂履聽不懂老領導這拗口的話中指的是什麼，甚至他都沒想到，一貫以技術爲追求的老領導，也能說出這樣聽着有些故弄玄虛的句子。
他目送曹汝霖出門，想到了進門時老領導若有所思的樣子，雖然不清楚讓曹汝霖煩心的事兒和他提到的風聲分別是什麼，但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曹汝霖對工作以外的事情上心，他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難道是新董事會推舉的事情嗎？爲什麼隨着老領導的步步高昇，他能夠跟自己說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少了呢？呂履這樣想着，回去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