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漸把酒杯從她手中抽走,目光掠過她瀰漫着緋色的小臉,最終定格到飽滿的脣瓣上。
呼吸重了幾分,喉結幾不可察的滾動了一下,然而他並沒有動,嗓音晦澀不明:“想好了再說一遍。”
他語調平緩,只是那眼神極具有侵略性,像是猛獸窺伺着獵物,稍不注意,就會被拖入深淵沉淪。
許言溪擡起霧濛濛的眼睛,神色迷離渙散,似乎在分辨他說了什麼。
“不要就算了。”
她小聲咕噥了一句,探過身子想去夠酒杯。
腰間覆上一股熱意,滾燙的溫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熨貼着肌膚,視野驟然變窄,許言溪驚呼一聲,本能的去抓他的衣袖。
男人牢牢掌控着她的纖腰,細細軟軟的,契合在他的掌心。
朝思暮想的女孩此刻就在他懷裏,江以漸眸光劇烈的波動了幾下,所有的隱忍剋制瞬間崩塌,潰不成軍。
蒼白瘦削的手指蹭過女孩平直的鎖骨,逐漸向上,沒入鴉黑的長髮。
酒意薰然欲醉,他低頭吻了下去。
許言溪感覺腦袋裏像塞了一團浸水的棉花,又沉又漲,水色交織瀰漫,她望見了男人動情貪戀的眉眼。
“溪溪,”江以漸擁緊她,摸到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感受到懷中女孩戰慄的氣息,他閉了閉眼,聲線低啞:“我給過你機會的。”
中島臺邊傳來細微的聲響,許言溪側躺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捂着臉懷疑人生。
她已經被親的清醒過來了。
脣瓣木木麻麻的,口中還殘留着男人清冽乾淨的味道,許言溪下意識舔了舔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臉色一僵,又趕緊呸呸兩下。
“溪溪,起來喫飯。”
已經是第三遍了,江以漸走到沙發旁站定,垂眸看着團成蝦米的女孩,長指捏了捏鼻樑,沉聲又重複了一遍。
她彷彿沒聽到一樣,只是搭在臉頰旁的手指輕微的顫了顫。
江以漸等了兩分鐘,見她沒有任何要動的跡象,輕嘆了口氣,俯身想去抱她。
許言溪在他伸手之前迅速坐起來,白皙的小臉上緋色尚未褪去,眼睛水潤潤的,藏着一絲懊惱:“我剛纔喝多了。”
她盤着腿坐在沙發上,髮絲凌亂,因着之前的糾纏,領口沒整理好,傾斜出晃/眼的白。
他的視線從那兒停留了很長時間,在她發覺前,又不着痕跡的移開:“我知道。”
好傢伙。
許言溪感覺周圍的空氣凝固住了,剛纔的一幕像PPT一樣在她眼前回放,令人窒息。
她低頭數着地板上的花紋,甕聲甕氣的:“那你別…………”
“放在心上”四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到男人愉悅含笑的聲音。
“抱歉,”他很誠懇的認識錯誤,擡手揉了揉她的發:“下次我會注意。”
許言溪滿臉問號:“???”
下次???
你不對勁。
———
早上詭異的一幕,間接導致了許言溪回家反思一整天。
對於許家的那些破事,許言溪一直自我催眠着想要忘記。
她有了新的生活,換了新的城市生活,有了許多新朋友,不該再囿於往事。
怎麼可能過去呢?許家的人,可是欠她一條命啊。
傍晚下起了小雨,她把電腦搬到落地窗前,鋪了個毯子,坐着寫歌。
霓虹燈閃爍,被浸泡在濃重的霧氣裏,氤氳出淺淺淡淡的光暈。
她放了一首歌,是在江以漸家裏聽到的那首。
那是她十六歲時寫的,詞曲水平稚嫩,旋律歡快,饒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許言溪依然最喜歡這首歌。
許言溪想後靠在抱枕上,突然想起了許錦瑤說過的話。
———“爸爸出了車禍,剛從搶救室出來,現在在ICU。”
———“爸爸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當年要不是爸爸堅持救你…………”
許言溪嗤笑,許家的人個個都巴不得她早點死,怎麼會救她?
她想了想,還是給虞瑜透了個底。
【許錦瑤給我打電話了。】
虞瑜回覆的很快:【握草,她怎麼知道你的號碼?】
現在那個陌生號碼已經躺在她黑名單裏鞭/屍一萬次了:【說是託人問到的。】
虞瑜氣成了河豚,直接一條語音過來開啓了暴躁模式,小嘴叭叭叭口吐芬芳:“可特麼鬼扯吧,許錦瑤真夠讓人噁心的,這麼多年還陰魂不散。”
“我跟你說啊,許小溪,她不就嫉妒老太太把公司給你了嗎?許家最賺錢的項目都握在你手上,他們能安心睡下覺纔怪。”
“一個揮霍無度,一個賭/博成癮,全特麼是智商盆地,老太太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把家業敗光?”
“還腆着臉來找你?入不敷出了吧,沒錢花了吧,不要臉果然快樂的很呢!”
手機音量鍵開的大,振的她指尖發麻。
許言溪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打字:【許錦瑤說他出了車禍。】
虞瑜:【誰?你爸?】
許言溪:【嗯。】
虞瑜:【???所以呢?】
虞瑜:【你要是爲了他回南塘咱倆以後就漂流瓶聯繫吧。】
許言溪沒有回覆,偏過頭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她知道虞瑜對她好,心疼她,可是在聽到那個人出車禍危在旦夕時,她的心還是不爭氣的揪了揪,儘管她連消息真假都沒有辨別。
她剛到許家那會兒,穿着表姐不要的衣服,因爲走過泥濘的土路,半舊開膠不合腳的鞋子上沾滿了泥土,她拘謹的坐在豪車的後座上,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動也不敢動,一直踮着腳,生怕弄髒了真皮座椅。
在來到許家之前,她淺薄的見識裏,只有舅媽家一臺小小的,安裝了很多小遊戲的電腦,以及隔壁鄰居家小胖玩的遙控汽車。
直到站在許家富麗堂皇的大廳裏,那個身穿華麗裙子的小公主,倨傲的仰起下巴,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嘲諷而又不屑:“真噁心。”
老太太不是很喜歡她,嫌棄她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她學禮儀,學社交,犯錯就會挨戒尺打,一根梨花木的尺子,厚厚的,打在手心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