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峯靜默,殘陽如血。米霍克深望着,她如君竹般俊挺的背影。

    右拳狠捶向一旁的樹幹,零雜的葉片紛然落下。

    人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就越妄圖佔有。

    原本築牢的心牆,在她冰冷的嘲諷下,現下只是敗瓦殘垣,一派荒涼。

    擲投而下的厲劍赫然截住少女的去路,間不容緩地朝她迫近,強硬地拽住她纖細的手腕就一路往樹林走去。

    直到近溪邊的巨石畔,仍將她逼退到緊貼巨石爲止。

    凹凸不平的石面上,那趴着的壁虎,只留下一節還在蠕動的尾巴,就逃竄進石頭的背面。

    背靠着嶙峋的巨石,少女能感受到石面的坑窪與冰冷,手心意外地觸及溼滑的苔蘚。

    日輪半陷在暗紅的灰燼裏,越沉越深。

    “北川侑風。”

    她的名字從齒縫間艱澀地吐出。

    他竭力隱忍着噴薄的怒意,黑眸中透出深深的倦乏、失望。

    “怎麼,不甘心?”

    昏沉的餘暉下,驚紅、駭黃交織在少女的臉龐,顯得多情又冷情。

    她很確切,此刻哪怕她將他推倒,他也生不出半點對她的怨懟惱恨。

    晝夜交替的當際,落日總是漫長,激起的水聲亦被無限延長放緩。

    神思恍忽間,他就被推進潺潺的溪流中,浸水的白襯衫若隱若現地透出男人健韌的的肌肉線條,衣料溼溼地貼合着他的胳膊,隱約勾勒出碩實的肱二頭肌。

    泡浸着冰涼刺骨的溪水,他的手不由抓握住鋪滿水底的鵝卵石。

    坐在他腰胯間的少女,指尖刮划着男人筆挺的鼻,從上而下,滑到他難耐滾咽的喉結。

    溪水流入兩人貼合處騷涌着,黏熱異常。裙襬泡水鼓脹着浮起,掩蓋着衣裙下洶涌的情潮。

    鷹眼箍緊她的細腰,仍緊鎖着眉凝視着她。

    “什麼都不要想。”

    侑風淡笑着,腰身乘騎着。

    鷹眼很清楚,她的愛撫親吻,棉裏藏針,但他仍抑不住。他極力渴望的是,真正戀人的溫存。

    旁側,野草於石隙間蓬蓬地瘋狂冒長着,軀體內的熱潮亦漫漲着。

    突而,傳來一陣叫喊聲。

    “小侑風!”

    這道突如其來的呼喚打斷了她此刻的興致,正當她要起身離開時,鷹眼就勢將她摔在沙地上,以雙臂爲囚牢妄自關住他的“小鳥”。

    近距離下他小臂的肌腱更加凸出,顯得更爲剛健勇武。他低近她的耳旁,一喘一息間氤氳出恍人的熱氣。

    “不許走。”

    磁性飽含情思的嗓音,低柔曖昧地於耳畔依洄。

    “北川侑風!”

    香克斯的聲音越來越近。

    男人愈加肆意妄爲,從她圓潤的肩頭滑過,最後停在平坦的小腹,長年握劍的手,粗糲、撫摸間帶着細沙的觸感。

    他圍着少女可愛的肚臍,慢慢地打着圈。

    “侑風,你在哪!”

    米霍克的手指戳陷入肚臍的小洞,指腹撫貼着內裏乾燥的褶皺。他短平的指甲只是輕輕勾刮,就帶來一陣顫慄的癢意,以及不可言說的恥感。

    腳步聲也越來越近越來越急,還伴隨着高昂的男聲。

    “北川侑風!”

    沙水相接,細沙綿綿。溪畔只餘二人鼓譟的心跳聲,他一手將她沾溼的黑髮往後薅,便是摁着她的後腦勺渴求的索吻,牙齒廝磨着皮肉。狂熱地與她癡纏,像瀕死的魚,而她是一汪清泉。

    眉眼間的陰鷙和晦暗的谷欠色糅雜於一體,顯得偏執而瘋狂。他突而極重地低喘一聲,似乎是從喉腔中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口申口今。

    夕陽漸漸被陰鬱的雲層覆埋,天色漸漸沉溺於蒼黛。

    “北川侑風,北川侑風!”

    樹林間迴盪着男人的呼喊,鴉雀驚起四散。

    鷹眼大開大合地撻伐着。跗骨的嫉恨,僅剩的理智通通消泯,將其一寸寸撐開,將一切搗爛成泥。

    溪水,咕啾咕啾地抖濺,泅溼他灰色的長褲,漫開一灘深灰的水跡。

    “小侑風快出來啦,麻煩我找不到你了。”

    微顫着,男人猶嫌不足,他咂着吮着,她就揪扯着他的黑髮。搖搖欲墜的快感下,少女的腳跟會在軟沙上一下下磨蹭着。

    ——————

    耳力極好的四皇一下就聽出杉林裏奇異的動靜,隱約的低吟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撥開層層叢葉,遺憾的是,眼前只空餘一條小溪。

    交歡的腥羶味還未徹底散去,香克斯頓住了,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着,風從蒼茫的山林間呼嘯而過,彷彿穿透他被委棄的靈魂。

    鷹眼他們早已閃身躲進了巨石後,縮近的距離,他們能聽到彼此鼓譟的心跳聲。新奇又刺激。

    她忽的無聲肆笑着,一雙柔荑勾低他的脖頸,玲瓏而懸直的鼻狎暱地刮碰着他的鼻子。

    在他耳邊悄悄地說着,“我要不要喊住香克斯呢。”

    心跳驟停,米霍克像是被扼住了脖子,此刻,喉舌黏滯地吐不出什麼阻止的話來。

    “香克斯。”

    米霍克還未來得及拽住她,少女就從巨石後蹦跳了出來。

    她就像翩躚的蝴蝶般飛撲倒香克斯身上。

    紅髮笑着緊緊回抱住她,但在望向那塊巨石後,笑意又慢慢淡了下去,瞳眸中沉着少見的慍色,以及低迷的茫然。

    巨石後,那個人。

    一座隆起的巨石,不平的棱角在光下投入一片陰暗。他仍兀立如柱地站着,歸入巨石滄桑無望的輪迴。

    ——————

    夜晚氣溫降了下來,海浪漸漸退潮,篝火在海風中獵獵燃燒着,柴堆上冉冉升起烤肉的白煙。船員們豪飲,好酒噸噸下肚,舉杯高歌着。

    侑風拿着的烤肉仍散發着熱氣,她呼呼吹着,輕扯上脣,避開了滾燙的焦皮,小咬一口,那油香滑嫩的滋味就彌留舌尖。

    “很好喫是吧。”

    香克斯大口灌下一整杯酒,暢快地拍着大腿,不動聲色地握住少女另一隻手,他粗實的指叉進她放鬆的指縫間,與她漸漸十指相扣。

    紅髮望向她,火光下,他的眼眸清亮而溫柔。

    “很好喫,你要嘗一口嗎?”

    她將烤肉湊到他的嘴邊,香克斯也就着她啃過的地方一口咬下。

    鷹眼沉眸慢飲着酒,越品越覺得辛辣發苦,冰冷地翻攪着胃部。配着此情此景,更是噁心欲吐。

    他撐着,忍着,心口一陣陣悶痛着,他死死盯視着昔日的友人。

    香克斯也回望着他,眼鋒碰撞,交鋒間,米霍克冷蔑地笑着,他猝然攬住她的腰,大掌有力地禁錮着纖腰,不容拒絕,更是強勢地往他懷裏帶,彰示着他的主權。

    拉扯間,她與紅髮交握的手也自然分開。

    香克斯手指動了動,眯着眼笑了,釋然又滲着苦澀。

    巨石剎那崩裂,碎石四濺。那個人,無處包庇,無處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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