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新來了一個人呢。”
紫發少年自說自話着,眼中一片沉甸甸的陰氣。
“想把她也做成人偶。”
“泰迪,你也贊成,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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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從樹縫中一點點漏下來,打溼他的衣肩,鞋襪。像是數只蝸牛粘附於身,溼冷而黏膩。
少年持着美工刀一下下割着手腕,小臂,細密的劃痕交叉着泛紅泛腫,漸漸擠出絲絲血來。
他再下狠勁,將刀片直直插入臂肉,攪動着,血肉翻弄模糊,滲出大汩的鮮血來。
“放下美工刀吧,它的用途不是用來自殘的。”
北川抽出美工刀,沉靜地望着他。
“多管閒事!”
少年聲嘶力竭,猛地推開她,趔趄地跑向森林深處。
任憑鮮血滴流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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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畫什麼。”
一雙詭譎的紫瞳在暗處矍矍復眈眈,少年眼下一片烏青,面色紙白,他抱着熊毛玩偶滯愣地盯着她。
北川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繼續吸菸,薄薄的白煙慢慢在眼前翻滾着,然後彌散成空。
劣質的香菸闖入肺時,整個脾肺似乎都被鏤空,她任由噁心的膠紙味脹滿到嗓子眼。
他的嗓音驟然尖利起來,他歇斯底里地扯着玩偶,眉目陰鷙猙獰,令人發怵。
北川淡道:“我看你是搭棚子賣繡花針,買賣不大架子不小。”
“算了不和你計較,這是查格爾鳥,自由之鳥。”
少年似突然泄了力氣,滑坐於地上,下意識地撫上滿是瘡痍的心口,深凝着畫上的鳥兒。
畫中的格查爾鳥,雪白羽冠,拖着一長長的黑邊白尾羽。紅腹綠背,淺褐色的頭胸,硃紅的鳥喙,金綠色的羽毛,極致的一紅一綠把它襯得奇特而明媚。
這隻伶俜的鳥兒,象徵着自由。
酷愛自由的它,不能用鳥籠飼養,否則它寧可絕食而死,也因此查格爾鳥總是在被捕抓後一段時間死去。
媽媽喜歡聽他唱歌,他是媽媽最喜歡的金絲雀啊,但是爲什麼…爲什麼棄他於不顧。
當年的小男孩始終沒有飛離科迪莉亞設下的鳥籠。
他會愛上任何一個聲音,只要那不是他的迴音。
“你還好嗎?”
女子的聲音輕淺靈動,溫煦低緩,宛如雨滴芭蕉。
她朝他遞來方巾。
在她瀲灩又溫軟的目光下,夢魘陷得更深,他抱緊她那僅存的一點溫暖,在令人眼暈的光旋中,他們似乎永恆地化作一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