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這個傢伙扔給我了?”

    姜明月只要一推開門就能看到車伕阿寅站在門口,他那張臉在面前晃盪着,總令她想到許多不好的事情。

    “話說,可以拒絕他嗎?我想換個人。”

    姜明月着實受不了阿寅,同沈宴清建議,“但凡換成誰都行,只要不是他。”

    “你別擔心,他身上我下了藥,若是有異心就會毒發身亡,永遠得不到解藥。”沈宴清幽幽開口說道,“況且,他已經將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了我。”

    姜明月:“……”

    姜明月:“你拿了他的銀子?”

    沈宴清好整以暇答道:“這是自然,他既浪費了我的時間又讓我的下屬跑來跑去,再加上給他的那顆毒藥浪費我不少珍稀藥材,這些難道不該他付?”

    姜明月:這話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話反駁。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姜明月無奈扶額,總算明白了沈宴清實打實的算盤。

    他這分明是打算白薅阿寅的羊毛啊!就這樣阿寅也能同意?

    不過也對,他都被沈宴清餵了毒藥,就算不能同意也要同意啊!否則的話,這條命可不就沒了?

    沈宴清見她這副模樣,眼底瀰漫開一層淺淺的笑意,溫聲說道:“放心,我保證這樣的情況不會再有下一次。”

    姜明月擡手衝他招了招,沈宴清不解湊了過去,只聽她低聲問道:“所以——你從他身上到底拿了多少的銀子?”

    沈宴清不由失笑,“你又不缺這點銀子。”

    姜明月對此不滿,“誰會嫌錢多啊!再說了,我這次受了這麼多的波折,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憔悴了許多?”

    聞言,沈宴清伸出如玉修長的手將她的下頜擡起,指尖冰冰涼涼,直直凝着她。

    他的目光似那幽深的漩渦星辰,裝滿了姜明月的倒影,姜明月恍惚片刻,直到他說了一句話——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胖了?”

    ……

    “你說,男人可以狗成什麼樣子?”

    姜明月雙手托腮坐在石凳上望着天邊漂浮而過的一朵朵白雲,碩大的白雲像極了棉花糖,真想舔上一口。

    很快,她又收回這種想法,棉花糖含糖量太高,會胖……

    “芸娘,你說我胖了嗎?”姜明月出聲問身邊坐着正在縫補衣物的女子,試圖從她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林芸沒有辜負她的希望,開口就是她最想要聽到的話。

    “你胖了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林芸將她的面容瞧了又瞧,隨後臉上綻放一抹粲然溫婉的笑意,“你都聽誰亂說的啊,你哪裏有胖?倒是我自從懷孕以後胖了不少,也不知道夫君會不會嫌棄?”

    說到這裏林芸眼睫低垂,顯然心情不是很好,姜明月見狀連忙安慰她道:“唐公子不是那樣的人,你怎麼會那麼想?”

    林芸認識的人很少,以前又是丫鬟出身,難得和姜明月認識多了一個可以訴說苦惱的好友。

    隨着孕期一天天增長,她心中的憂慮愈發凝重,如今院子裏只有她和姜明月兩人,她總算能將自己的心裏話好好說出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夫君,他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若不是因爲他喜歡我執意要娶我爲妻,我也配不上他的身份。”

    “明月,你不知道,最近夫君他日日早出晚歸的,我、我……”

    說着說着,林芸沒忍住落下淚來。

    淚水啪嗒啪嗒洇溼她手中的衣裳,竟是哭得不能自已。

    姜明月自從認識林芸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由想到那一次被唐茂彥追着跑她都不願放棄,那個時候的她和此時黯然傷神的她,真是千差萬別。

    “你怎麼會這麼想的!唐公子絕對不可能背叛你的!”姜明月信誓旦旦說道,眼神中寫滿了篤定。

    夢境中的唐聞歸那麼多年孑然一身,沒有續娶也沒有納妾,這樣的鐘情不二怎麼可能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忽然之間,姜明月想到孕婦在某些時刻總是各種憂愁患得患失的,若是情況輕些還好,若是嚴重一點的話,可能會得產前焦慮症。

    一想到這裏,姜明月立刻勸說道:“芸娘,你仔細想一想這麼多年來唐公子對你的夫妻感情,那麼多的苦難都過來了,別的女人怎麼可能比得上共患難的你呢?你不要多想了,或許唐公子這些天還有要事在身所以才那麼晚回來,不如今晚的時候我問一問沈表哥,或許他知道一些情況。”

    姜明月本以爲自己的這番說辭能讓林芸暫時放下心中的憂慮,豈料,她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不,你不懂……”林芸的眼淚落了又落,始終不見停止,“他的衣裳,多了脂粉香,定是和別的女子見面無意間沾染上的。”

    姜明月:!!!

    所以說,每一個女人都是生活中的福爾摩斯,但凡丈夫有半點蛛絲馬跡都能明察秋毫。

    不對不對,她這個時候是要勸住林芸的,怎能這麼想?

    “芸娘,這也許就是誤會,你千萬別這麼想!”姜明月出聲說道,用手中的帕子給她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你別怕,不管事情怎麼樣總要有個答案你說對不對?要不然這樣,我陪你去一下客棧,當面問問唐公子不就好了!”

    客棧離臨溪村還有一段距離,就算坐馬車也不會這麼快到達。

    林芸經過一番痛苦後確實心情好受了些,因爲有姜明月在身邊,她也忍不住在心中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也許真的是誤會的話,那豈不是冤枉了唐聞歸。

    再說,就算抓賊都要講究證據呢,更何況這不過是胡亂的猜想罷了!

    衣裳上的胭脂香並不濃郁,想來也是無意間沾染上的。

    果然,哭過一番的女人腦海總算恢復了片刻清明,既然哭都哭了,這種事情憋在心裏也難受,還不如親自找唐聞歸問個明白。

    兩人商量好便想着去客棧找唐聞歸一問究竟,正巧今日有個隔壁村子的人回來住幾天,姜明月向他們借了馬車,讓阿寅駕車,三人便朝着客棧的方向駛去。

    客棧先前遭受過唐茂彥的刻意打壓,迫不得已關閉一段時日,後來唐茂彥被沈宴清和唐聞歸兩人聯手算計一番,如今分身乏術,更不要說來找他們的麻煩,也因此客棧才得以重新開張。

    不知爲何,唐聞歸併未將姜明月的身份告知林芸,是以林芸至今依舊叫她沈明月。

    兩人甫一踏入客棧便發現客棧之中極爲冷清,原本大堂正中央的說書檯上空無一人,就連影竹也倚靠在其中一張方桌上打着瞌睡。

    姜明月一看到這畫面,不由心道:就這樣子能有客人上門纔有鬼呢!

    “影竹,醒一醒!”

    姜明月實在看不過去,徑自走了過去將他推醒。

    尚且沉浸在夢鄉中的影竹被突然喚醒,整個人正要發火,等看到站在面前的人是姜明月以及林芸的時候瞬間驚住,詫異問道:“唐夫人,沈小姐,你們兩人怎麼來了?”

    林芸早在馬車上就重新收拾好了一番臉上的表情,此時看不出她落過淚的痕跡,她環顧了下四周,好奇問道:“你可知我夫君去了哪裏?”

    聽到她問到唐聞歸,影竹笑着答道:“唐公子這幾天忙得很,天天往鎮上跑,對了,少爺還在樓上呢,你們要不要上去?我去給你們沏茶哈!保證是上好的茶葉!”

    影竹拋下這麼一句話,轉瞬間就跑沒影。

    顯然上一回,姜明月在這裏的時候給影竹留下的話記憶猶新。

    姜明月不知道沈宴清住在哪裏,不過不妨礙她另外又問了一個人,好在這個人給她指了個方向,姜明月就和林芸兩人一同往最角落的房間走去。

    ……

    此時,沈宴清整個人窩在牀榻上,身上僅蓋着一層薄薄的被子,面色蒼白如紙。他手背上的青筋迭起,整個人像是陷落在水中狼狽不堪,他極力咬着下脣不讓自己發出一聲。

    因爲上一次牽動了內力引發的毒素在這個月加倍地償還他,也因此,這個月的疼痛比上個月更爲明顯。

    上個月的時候他尚且還能忍受,可這個月的疼幾乎要將他渾身的骨頭徹底碾碎,痛得令他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也因此,向來對周遭環境、聲音格外敏感的他並沒有聽見姜明月敲門的聲音,直至姜明月將門打開,錯愕地看到沈宴清一整個人被冷汗包裹着,面色白得可怖,彷彿下一瞬間就會失去呼吸。

    林芸還沒進去,正詫異姜明月怎麼突然停下腳步,突然就看到姜明月鄭重對她說道:“你別進來,把影竹找過來。”

    說完後,姜明月合上房門,一步步朝着牀榻上的沈宴清走去。

    “沈宴清……”

    姜明月輕輕喊了他一聲,等近前一看,才發現情況似乎更加糟糕。

    他整個人都是昏厥狀態,頭上全是汗,身上的衣裳也是溼漉漉一片,顯然是被自己的汗水打溼。

    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嚴重!

    姜明月剛要擡手,忽然想到這種情況不應該亂碰,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一想到這裏,她立即就要將手收回,卻沒有想到昏厥中的男人竟然一把攥住她纖細的手腕,緊跟着她整個人重重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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