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姜明月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天。

    守在客棧外面的是身着黑衣的陌生男子,他們一個個手握兵器,看上去凶神惡煞,冷血無情。

    姜明月只是偷偷打量了一眼,腳步默默後退,下意識嚥了口口水。

    我的老天爺,她這不會是被打劫了吧?看他們這架勢,怎麼像是到了土匪窩?

    事實證明,不是到土匪窩,而是她搖身一變,成了被這些人恭恭敬敬稱呼的“沈小姐”。

    影竹倚靠着門和其中的一個人攀談着,姜明月小跑幾步到他身邊,好奇問道:“影竹,表哥他這是打劫了山頭嗎?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的下屬?”

    影竹淡然自若答道:“哦,之前的那些人只是一小部分,這些人是另外叫過來幫忙的。”

    等等——

    什麼叫之前的只是一小部分?

    難道是沈宴清手底下的人不止這些?

    思及此,姜明月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不是就那麼些人手嗎?什麼時候又有這麼多?問題是,他養得起?”

    “啊,爲什麼要養?”影竹不解,“他們都是自掏腰包待在少爺身邊做事的,少爺從來不給他們銀子。”

    什麼鬼?!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爲什麼沒有這樣的手下爲她誓死效忠呢?

    姜明月越想越覺得心頭無比淒涼,直到她倏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對啊,既然這些人都是自掏腰包,爲什麼他告訴我他沒錢養這些人?”

    距離真相只差一層薄薄的面紗,事到如今姜明月還有哪裏不明白的!

    好傢伙,沈宴清這個騙子,還說他養這些人要大把的銀子,硬是將自己說得生活潦倒無比悽慘,敢情這些人都是無條件免費替他做活!

    他這個周扒皮!資本家都沒有這麼剝削人的吧?

    姜明月越想越氣,更氣自己險些上了沈宴清的當!

    “沈宴清,你這個騙子!”

    姜明月在心底狠狠罵了一通,她剛準備出門跟他好好說道說道,甫一擡頭,沈宴清倒自己送上門來。

    “沈宴清,你給我說清楚!”

    姜明月氣急敗壞走到他面前,正當她要擡手拽起沈宴清袖子的時候,突然,沈宴清拂袖避開。

    “你先不要過來。”沈宴清沉聲說道,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峻,“先前我碰過那位死者,恐怕身上染上不好的東西,這幾日你恐怕得離我遠一些。”

    這句話一落,姜明月瞬間想到了她昏厥過去之前的事情。

    她趕忙追問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了?鎮子上的人控制住了嗎?還有……那些官兵呢?封城了嗎?”

    一系列的話統統砸落下來,顯然此刻的姜明月也是萬分擔憂,她只要想起那場夢就覺得萬分可怖。

    沈宴清直接看出來姜明月心中所想,他徑自說道:“你放心,我已經命人將這座城盡數封鎖。至於和死者接觸過的那些人我也讓城中的大夫都聚集起來,屆時好好研究一番。這段時間你先不要亂跑,安靜待在房間裏,等這件事情解決好了再出去。”

    姜明月沒想到沈宴清處理事情的手段居然這麼快,她心頭稍稍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可你怎麼辦?你一定要小心!”

    沈宴清活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告訴自己要萬分小心的,他勾脣笑了笑,面容溫和,“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沈宴清一走,身後的影竹立刻湊了過來,“小姐,我看少爺很關心你啊!你都不知道少爺問了好幾遍你的事情,一直問你什麼時候醒過來。”

    姜明月沒想到自己昏過去以後還有這樣的事情,她難免心生好奇,“他不是大夫嗎?怎麼會這麼擔心我?”

    影竹解釋道:“少爺那不是被疫病嚇着了,他自己倒是沒事情,就怕傳染給你那可就麻煩了!所以啊,是他另外找人給你把脈的,一直問了好幾遍,都要把那位大夫問得不耐煩了。”

    仔細一想,沈宴清居然還有這樣出人意料的一面真是令人驚訝。

    姜明月不禁在腦海中深思着沈宴清當時的畫面,捂着嘴偷偷笑起來,只覺得有趣極了。

    直到影竹打斷了她,“沈小姐,你在笑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姜明月連忙擺手說道,“對了,我肚子餓了,現在小廚房還有飯菜嗎?”

    ……

    姜明月既不會醫術也不會武功,除了乾飯似乎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她一連吃了好幾碗,眼看這碗乾乾淨淨,影竹下意識問道:“沈小姐,你該不會還要喫吧?”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明月爆發出這麼強大的乾飯戰鬥力,一時間被嚇住了,心中更是暗暗想着,日後要是誰娶了沈家小姐,會不會養不起她啊?

    轉念,他又想到了沈明月兜裏的銀錢,這纔想起來自己的這個想法似乎有些多餘。

    “芸娘呢?我怎麼都沒看到她?”

    姜明月喫飽喝足以後纔想起來自己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等她想起來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居然把這件事給漏了!

    “對了,芸娘她沒事吧?”

    夢中的芸娘很早就死了,之前雖然逃過一劫唐茂彥的圍堵,可是姜明月並不清楚芸娘到底是什麼時候因爲什麼原因死去,因此她對於芸孃的情況也表露出格外憂心。

    影竹連忙安撫住她,“沈小姐你放心,唐夫人那兒還有唐公子看着呢!不會出什麼大事。”

    聞言,姜明月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出岔子就行。”

    豈料,她這句話放下過早,未幾,竟是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響動。

    姜明月大驚,“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影竹小跑出去打探一番情況,等他再跑回來的時候,一張臉上染滿焦急,“出事了,那些人不願意看病,鬧着要出城去!還有就是,唐老爺和知縣也過來了……”

    定然是因爲沈宴清幾乎將官兵全部鎮壓下去,還有勒令封城的事情纔會鬧得他們這些大人物出來。

    這一下,姜明月坐不住了,她正要起身出去看看情況,轉而又想起來自己當初可是被皇帝手底下的人勒令抓捕,也不知道知縣有沒有見過自己的畫像。

    想到這裏,姜明月用巾帕將自己的面容圍起來,等她收拾一番和影竹二人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唐聞歸和沈宴清二人已然在樓下嚴陣以待。

    “不知知縣大人過來,沈某有失遠迎。”沈宴清拱了拱手。

    知縣卻不領情,冷聲說道:“呵,沈宴清,我倒沒想到你一個區區山野匹夫居然有這麼多的人手?先是將本官身邊的衙差扣住,如今又肆意封城!你一介布衣怎敢做這些事情,莫不是想要謀逆?”

    知縣聲厲俱下呵斥了一番沈宴清,做足了姿態,正想着沈宴清當着衆人之面會乖乖求饒,豈料,沈宴清溫和的面容上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只聽沈宴清溫聲開口說道:“我正想要告訴知縣大人,沒想到知縣大人就說出來此事。”

    他看向知縣的目光沒有任何溫度,就連面容上帶着的點點笑意都像是吞噬人的精怪。

    只聽他朗聲開口,聲音幾乎令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不錯,沈某確實想要謀逆。”

    嘩啦啦——

    短短一句話頃刻間令在場所有人幾乎徹底炸開鍋。

    這個沈宴清是瘋了嗎?怎麼會說出謀逆這樣的話來?這、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啊!

    知縣被沈宴清的這句話氣得一個倒仰,還未等他指責痛罵,唐聞歸緊跟着說道:“不止是他,還有我!”

    此話一出,險些把唐老爺氣得昏倒過去。

    唐老爺直指着唐聞歸的鼻子怒聲罵道:“逆子,你這個逆子——”

    唐聞歸不爲所動,只是目光冰冷,漆黑如墨,等他看向唐老爺的時候不帶一點光亮。

    “唐老爺是否忘了一件事情,我早就不是你們唐家人,更是被你逐出了家譜。”

    唐聞歸冷冷睨着唐老爺,宛若在看一個陌生人,渾身散發的氣勢竟是令唐老爺猝不及防後退一步。

    知縣深吸口氣,擡起手來指着沈宴清和唐聞歸兩人,厲聲說道:“來人,將這羣逆黨全部拿下!”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烏紗帽被摘掉,因此必須將這兩個人當做替罪羊,把疫病和封城的事情盡數推到他們兩人的身上。

    然而,知縣一聲令下,所有的下屬並沒有動作,因爲不知何時,他的屬下竟然全部被黑衣蒙面人控制住,毫無還手之力。

    “瘋、瘋了——”

    知縣一看局面一邊倒,自己眼下是沒有任何指望,索性也不再管唐老爺轉身就跑。

    誰知還沒跑到門口突然一顆莫名的石子飛出直接落在了他的腳踝,痛得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直喊疼。

    “知縣大人怎麼跑得這麼快?”

    沈宴清邁着幽幽的步子行至他身邊,面上依舊帶着溫和的淺淺笑意。

    知縣大人驚恐地看着他,仿若在看着一個惡魔,恐懼地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要做什麼……謀殺朝廷命官是要誅九族的……”

    沈宴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大人放心,我不殺你,只不過想讓你幫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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