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敏坐在趙染旁邊，對她微笑點頭示意。上邊坐着的姜修黑着一張臉坐得端正，目不斜視，並不往下再看一眼。
殿中站着的趙萱雖沒達到目的，但覺得趙染在鄉下兩年，彈琴也不一定能有多好，當然最好也別出醜，鬧出笑話來誰還有空欣賞她的舞姿，中規中矩的襯托出她美妙的舞姿就好了。
簡單的試音之後，空靈的琴聲響起，李墨敏還沒有開始彈，他在聽出趙染選的曲子後才覆手於古箏上，指節划動。
趙染並不想出風頭，選的曲子也中規中矩，節奏韻律感都很強，很好合上。聽到旁邊古箏聲響起她轉頭笑着和李墨敏點了點頭，又專注於手下的琴。
因爲樂曲選的簡單，趙萱的舞蹈也沒能達到豔驚四座的地步，趙萱對彈琴的趙染多有埋怨。
一曲畢，三人均到殿中向陛下謝禮，各自回到了座位。
陛下道：“雲新，你覺得趙染的琴技怎麼樣？”
姜修笑道：“當時做我侍讀的時候，比剛剛要強，可能是許久不練生疏了，也或許當時是因爲和我在一起，遇強則強吧。”
陛下轉頭又看了一眼下方低埋着頭的趙染，心裏覺得自己想多了，笑罵道：“你還真是能給自己臉上貼金，朕覺得李墨敏彈的也不差。”
姜修此時也看着趙染，趙染因爲一直低着頭沒有看到，他轉頭向陛下道：“他彈的確實很好，應該是和趙染契合度不夠吧。”
而原本想要豔驚四座的趙萱正氣呼呼的在座位上坐着，覺得都是趙染拖了她的後腿，現在雲王還給趙染找補，真是不公平，起身道：“臣女還未見雲王與人合奏過，不知今日可有幸能見識一番。”
因爲旁邊蹭的一下站起來了個人，趙染下意識的就擡頭看去，順着趙萱的話對上了姜修的眼。
只見姜修突然嘴角揚了起來，“本王怎會掃興，趙染，你來與本王合奏！”
又一次被點到名的趙染強牽着微笑站了起來，覺得今天出門一定是沒看黃曆，這一個兩個都可着她一個人搞。
殿上又擡上來一張琴，品質絕好，是給姜修用的。趙染還在旁邊站着，直到姜修坐下她才坐在琴前邊，這皇宮大內規矩就是多，之前做姜修侍讀的時候反而是沖淡了這種等級的不同。
她坐好後往姜修那邊看去，只看了一眼他雙手落在琴上的位置便知道他要彈的是華胥引，便也擺好姿勢準備開始。
兩人之前合奏的次數也不多，趙染也不知爲何她只一眼就看出了姜修想彈哪首曲子，可能是在一塊的時間長了，習慣了。
悠揚的琴聲響起，殿內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修身上，畢竟趙染彈的是什麼樣剛剛不都已經見過了嗎？
可第一段彈完之後，姜修並不再完整的往下彈奏，而是像配合着趙染一樣，把高潮部分留給她，他自己則壓着調子，調着氣氛。
到高潮部分趙染一如既往地往下彈的時候發現身旁那個始作俑者突然開始配合她，這是什麼意思？嫌自己剛剛彈的太差勁丟了他的人所以才被揪出來再彈一次的嗎？真是命苦呀！
爲了不被姜修揪着不放，爲了不丟姜修和自己的人，趙染髮揮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音樂傳入人們耳中絲滑流暢，不經雕飾。
之後趙染跟在姜修身後向陛下謝恩，趙染雖依舊微微低着頭，體現出來的卻是極好的禮節，並沒有被姜修身上皇親貴族的氣場壓過去，反而極爲相配，他倆站在一塊分外的和諧養目。
不過趙染不會注意到這些，她也沒有看到李墨敏逐漸暗淡了的目光。
“不錯。”陛下帶頭鼓掌，臉上掛着笑，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對趙染的探究，他知道姜修是沒什麼功夫親自去教一個人的，他當時以爲姜修選趙染做侍讀不過是爲了搪塞他，身邊不願意要些不知根底的人。如今看來卻不是，兩人合奏能達到這種效果，很明顯這兩年裏姜修是用心教過趙染的，甚至可以說是費心。
“謝陛下誇讚。”兩人躬身迴應。
陛下擡手示意兩人起身，然後玩笑道：“沒誇你，雲新，你都沒彈多少，朕誇的是趙染。”
姜修立在下方，見陛下這樣說，也是笑道：“陛下所言極是，今日雲新都沒費什麼力氣就贏得了這滿堂喝彩，確實是佔了便宜。”
“行了行了，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趕緊坐回來。”陛下對他姐姐留下的這個孩子是極寵愛的，其寵愛程度甚至超過了他自己的孩子，因爲長公主與蘇離塵分居，姜修自小几乎就沒感受到什麼父愛，所以他對姜修更多了幾分寬容。
什麼？這下邊兩個人呢！陛下只讓姜修回去，自己還要留在這裏幹什麼？她看着姜修的背影漸漸離她遠去，轉身坐回了座位。
她保持着得體的微笑站在殿中，雙手交疊於腹前，等着陛下接下來的吩咐。
她用餘光悄悄打量着陛下，見陛下似乎是忘了還有她這麼一號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了沒多久，便聽陛下問道：“你現在及笄了嗎？”
雖然趙染心有震驚，面上卻不顯，“臣女已經及笄，今年十七歲。”
“哦。”陛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姜修一眼，轉話頭道：“十七歲正是最好的年紀，該好好打扮，便賞你些衣服首飾吧。”
趙染不知陛下問自己年齡的原因是什麼，謝恩之後坐回座位，卻發現趙萱敵視的目光幾乎要在自己身上燒個洞。
趙萱站起來走到趙染身邊，壓低聲音，“你是故意想看我出醜是嗎？明明會彈想出風頭還裝着不會的樣子，現在你高興了吧。”
她以爲自己願意上去？不都是她推波助瀾的，趙染心裏還憋着氣呢，只是眼下趙染並不想理她，因爲趙染實在不知陛下問自己年齡是何意，總不可能是突然想問了。
因爲趙染沒回應她，她只當作趙染是心虛，更加變本加厲起來，聲音也大了些，“問你話呢，怎麼不敢迴應？”
雖然殿中依舊有人在表演着，但並沒有什麼雜音，趙萱這一聲吸引來一片目光，她自己也感受到了，想挪回去。
從別人的視角來看，趙萱滿臉怒氣，橫眉豎眼，趙染則溫順的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就從這兩人的表情來看，便知是趙染受了委屈。人們也只是在心中感嘆沒有父親庇佑這深宅大院的日子真不好過，陛下才賞賜了趙染，這趙萱連個面子功夫都不做就開始欺負人了，但這終究是別人家的事，他們不會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