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概率奇蹟是真的會發生的嗎?

    鬱畫沒問出口,她仔細又重新數了一遍人數,剛得出一個數字就皺起眉,回憶了一遍,她突然問村長:

    “怎麼少了兩個孩子?昨天和今天早上來送飯的兩個孩子呢?”

    村長也愣了一下,急忙走到孩子們附近,“都快過來快過來!”

    正在玩鬧的孩子們聽話的停下,全部都聚攏到村長身邊,有好幾個都在偷偷打量着鬱畫他們。

    “孫二家那兩個呢?你們有誰見了?”村長問。

    “今兒走的時候還看到他們兩個去找老師了嘞!”其中一個孩子答。

    鬱畫抿了抿脣角,在剛剛一問一答間,不少孩子都偏頭看他們,那種眼神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幸災樂禍。

    “哎呦,這兩娃娃,”村長接着對孩子們說,“來來來,這就是你們的老師,都是城裏的大學生嘞!”

    所有的孩子都揚起燦爛的笑容,也不知是不是鬱畫的心理作用,她覺得這些笑容像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假面。

    就連脣角的弧度都是一樣的。

    鬱畫沒有猶豫,她也立刻揚起笑容,還衝他們搖了搖手。

    村長似乎很滿意鬱畫的友善,笑呵呵的走過來幾步,“那老師,我去看看孫二家那兩個,你們快上課快上課。”

    在村長的連聲催促下,鬱畫他們硬着頭皮領着一羣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小孩往老舊的教室走。

    剛一進去鬱畫心裏就“咯噔”一下,無他,教室除了破舊的桌椅什麼都沒有,包括課本。

    整個教室就像是一個破舊的庫房,連屋高頂,地面上擺了長桌長凳,勉勉強強坐了八十多個孩子。

    教室最前面留了大概一米寬的空地充作講臺,沒有黑板,牆上掛了塊木板。

    鬱畫反映了一會,直到看到牆腳的泥巴堆才明白,是把泥巴抹上木板再寫字。

    這能寫幾個字?她飛快地改了自己的教綱,把原本的教學任務去掉了幾個。

    鬱畫擡起眼用視線掃過教室裏每一個角落,最後把目光落在自己面前擠擠挨挨坐在一起的孩子身上。

    他們還維持着剛剛燦爛的笑容,就像是定在臉上一樣。

    孩子們的眼珠都黑漆漆的,跟他們對視久了甚至會產生一種後背發涼的恐懼感。

    鬱畫沒有移開視線,她鎮定自若的最先走出來站在空地中間,微笑着對所有孩子說:

    “同學們好,我姓鬱,是大家的語文老師。”說完她看向其他人,示意他們也來自我介紹。

    其他人有樣學樣,一時間什麼美術老師體育老師生活老師,除了鬱畫一個正兒八經的主課,其他居然都是副科。

    燕涯最後一個介紹,鬱畫也有點期待燕涯認爲的自己最擅長的學科是什麼。

    他站定在中間,黑色的眼瞳比底下坐着的孩子多了光亮,像是兩顆墨玉珠。

    鴉羽一樣的黑髮掃着入鬢長眉,鼻高脣薄,氣質凜然,懶洋洋一擡眼都帶出幾分鋒銳氣場。

    像是一柄出了鞘的烏黑長刀紮在原地。

    看他這氣質就不像什麼能教文化課的,鬱畫盤算着心裏的可能性,猝不及防聽見燕涯的聲音。

    他聲音略有些低,但是不沉,尾音還帶着些清澈感。

    “教導主任,燕涯。”

    這就多少有些不要臉了,生活老師好歹還算正兒八經跟學生有接觸的老師,你個教導主任是怎麼回事?

    而且,誰支教來當教導主任的?

    鬱畫嘆了一口氣,旁邊的其他人聽到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學到了。”

    語氣裏還滿是欽佩。

    也不知道燕涯聽沒聽到,他向鬱畫遞了一眼示意她開始發揮。

    鬱畫頓時收斂神色重新掛上笑臉,囑咐了一句讓其他人幫她把泥糊上木板,然後道:

    “咱們還有兩個同學沒來,其他同學先做個自我介紹吧。就跟剛纔老師們一樣。”

    “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爹孃,以及一家人平時都做些什麼。”

    鬱畫本意是想從這些孩子嘴裏知道些關於這個村子的事,可聽着聽着她就發現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等到大概二十個孩子的自我介紹過去,鬱畫做了個手勢打斷下一個人,她點了快十個人的名字,儘量委婉的開口問道:

    “你們是不是忘了介紹自己娘了?”

    “不是,老師,”說話的是本應該繼續自我介紹的下一個孩子,他平靜的說,“他們跟我一樣,都沒娘。”

    一般人說自己沒有父母,意思都是父母早亡所以沒有參與自己的成長。

    但是鬱畫不太覺得這些孩子在說這個意思,她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大家還有誰沒孃的?舉手。”她做了一個舉手的姿勢。

    一下子,教室裏一大片的手舉了起來。

    只有二十多個孩子沒有舉手,算上還沒來的那一對雙胞胎,也就是說總共有大概五十多個孩子沒有母親。

    又是一個奇怪的概率,就算是城市小區都不可能有這麼高的單親率,更何況是思維更加保守的山村。

    而且從這些孩子們的語言來看,不像是父母離婚,更像是母親早早去世。

    這個死亡率,隔壁國柯南聽了都歎爲觀止。

    這是什麼司馬debuff?

    鬱畫揉揉眉心,示意他們繼續自我介紹,一轉頭就看到那對雙胞胎已經站在門口。

    沒爲難他們,鬱畫點點頭就讓他們進來。

    這兩個孩子似乎是這裏的孩子王,他們一進來所有的孩子都看着他們,黑漆漆的眼睛裏流露出羨慕。

    一圈自我介紹下來,理清楚誰跟誰是兄弟,鬱畫發現這裏的孩子應該分別來自五十多個家庭。

    連村上總戶數的一半都沒到。

    鬱畫沒說什麼,只繼續笑着問,“那同學們,大家在之前都學過什麼?”

    一時間教室裏都是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他們興高采烈的分享自己之前學過的東西。

    鬱畫聽了一耳朵,點點頭,拿起一旁的樹枝在抹好的泥木板上寫了四個大字,“尊師重道”。

    這種夾帶私貨的行爲讓燕涯輕聲笑了一聲。

    鬱畫沒管他,熱情洋溢地把昨天的歪理又複述了一遍。

    語畢,她還敲了敲泥木板,添油加醋地解釋了一遍什麼叫做尊師重道,中途還跟那對雙胞胎來了個互動。

    “老師昨天是不是這麼跟你們講的?”鬱畫笑眯眯地問。

    兩個長相相似的男孩看了她半晌,脣瓣開合,到底還是小聲說了句,“是。”

    見他們兩個表態,其他孩子紛紛用更加敬重的眼神看向鬱畫。

    成功混成孩子王的鬱畫讓孩子們好好學這四個字,不停在桌子上空手劃,交代了這個任務,她就功成身退般靠近其他人。

    這一上午的時間很好打發,先是讓空划了一會,鬱畫又是把泥板摘下來,讓這八十三個孩子一個一個上來寫。

    她再在旁邊指導幾句,很快就要到了喫中午飯的時間。

    鬱畫看了眼太陽,跟其他人商量好下午是誰的課後,她就宣佈了放學回家,並且通知了下午上課的時間。

    孩子們一溜煙跑沒影了,鬱畫輕聲問燕涯,“你能看出來現在大概是幾點嗎?”

    “十點四十七。”燕涯答。

    鬱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這個有零有整的數字他是怎麼得到的。

    燕涯看出來了她的疑問,說:

    “遊戲個人系統可以提問時間。”

    看樣子只有成爲正式玩家纔可以,鬱畫點點頭收回視線。

    下午商量了一下,決定是張天賜的體育課,這個不難,跟他們玩就可以了。

    鬱畫心裏還想着另一件事,今天在教室裏沒有找到書。

    其他人大概跟鬱畫也是一個想法,沒想到這個村子能窮到這個地步,真就連課本都沒有。

    “這怎麼辦?咱們的讀後感到時候怎麼答?”王書琦慘白着臉,從在教室裏沒找到書開始他就非常緊張。

    “會不會村民家裏有書?”莫柳輕聲說。

    鬱畫搖搖頭,“連課本都沒有的地方,怎麼會在家裏看書。”

    “先回去吧,按時喫飯也是個普遍規則。”

    衆人不疑有他,立刻就跟上回去了。

    一路上能看到務農的人們也已經扛着農具回來。

    五個人正好經過那兩個一直來送飯的孩子家,鬱畫偏頭看了一眼,看到他們對自己惡意地笑了笑。

    她皺了皺眉,直覺不太好。

    向他們住的院落快走了幾步,還沒完全走到就讓人察覺了不對。

    鬱畫眯了眯眼,門好像出了問題。

    果然等到大家全都快步靠近後,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他們暫住的院子此時正門被完全砸毀,一半門框都被扯了下來。鬱畫快步走進去看了幾眼,索性睡覺的屋子門還在。

    但想到那天來去自如的女鬼,鬱畫不太確定臥室門有沒有用。

    “這怎麼辦啊,”莫柳幾乎快哭出來了,“晚上那些東西”

    鬱畫低聲問燕涯,“這門能修嗎?”

    燕涯臉上看不出情緒,只向她搖了搖頭。

    看樣子也是個拆毀後就不能用的一次性道具,鬱畫想了想,去後院的雜物間翻了個什麼出來。

    跟其他人交代自己一會再回來後,她小跑着去了來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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