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畫重新啓開步子,臉上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

    “鬱畫,”燕涯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向鬱畫繃緊的脣角,“你情緒不對。”

    從那隻狐狸開始她就有些浮躁,鬱畫不是一個冒進的人,她膽大心細凡事都會有萬全的準備。

    鬱畫呼吸一滯,像是被點破什麼一樣,皺起眉頭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指尖,再擡起眼看向燕涯,“我不知道,從剛剛開始總有一種煩躁的感覺。”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個地方很奇怪。”

    燕涯擡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回去,慢慢說。”

    鬱畫嘆了一口氣放棄再去看望大小姐,捏着耳邊的翡翠沉默不語跟着燕涯回了屋子。

    燕涯把一路喫瓜的青蛇摸出來,還沒動作就見青蛇自覺地用力勒暈了自己,很有自我管理意識。

    把暈過去的青蛇放在桌上,燕涯開口問鬱畫,“怎麼了?”

    “我不清楚就是一種感覺,”鬱畫猶豫了一下,放棄了措辭直接開口,“這個地方,讓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不是對物體或者人的熟悉,是氛圍?抱歉,我可能”

    鬱畫抿了抿脣角,她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這些,眼前這個人足夠可靠嗎?她不知道。

    “燕涯,我知道你大概不是普通人,你周圍的人都有着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並且他們都有種下意識對指令的服從。”

    “應該是執法公職人員,或者行伍出身的人。”

    她十字指相交,長睫垂下半掩住眼瞳,嘴裏吐出不帶任何感情的分析,像是一臺精緻美麗的機器。

    燕涯想了想,擡手摁住她緊繃冰涼的手背,在她猛地擡起眼後不閃不避得跟她對視:

    “我相信你,鬱畫,你不用向我證明什麼。”

    鬱畫覺得嗓子有些乾澀,原本流暢的話語都卡在喉頭再說不出一個字,一直壓在肩頭的壓力一輕,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謝謝,燕涯。”半晌過去鬱畫放鬆肌肉,輕聲說。

    “我有一些懷疑。”鬱畫皺起眉,卻沒再說下去,只看向燕涯。

    燕涯會意地點點頭,“先出去再說,你等我。”

    瞬間領會了這句話的意思,鬱畫笑了笑,整個人放鬆下來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彎下腰,避開燕涯的手指把下巴擱在手腕。

    她從下至上擡起眼看向燕涯,目光明亮又柔軟,如釋重負般笑着,“燕哥,謝謝你。”

    指尖能感受溫熱的吐息,燕涯下意識動了動手指,卻下一刻感受到了細膩的觸感。

    是鬱畫的手背。

    燕涯突然僵住,面無表情的收回手,在鬱畫奇怪的眼神裏突然站起來立在門口遠眺。

    這是怎麼了?

    鬱畫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什麼都沒有。就是看天色越來越陰沉,可能又要下雨了。

    剛準備收回視線,鬱畫突然注意道燕涯鴉羽一般的黑髮間,通紅的耳尖和從而後一直紅到脖頸的皮膚。

    她沉默了一瞬,隨即像沒看到一樣移開視線,伸出手去戳桌上的青蛇。

    “噗嗤”

    忍俊不禁的笑聲突然從屋裏傳來,燕涯側目,只看到鬱畫專心戳着桌上的青蛇,一邊戳一邊輕聲笑出來。

    “可能又要下雨。”燕涯說。

    一下雨就等同於被困在了建築裏,鬱畫想了想,喃喃自語道:

    “有沒有可能給遊戲加個速?”

    她突然站起來,抓起桌上的青蛇往外走,“或許,大小姐應該不會介意我們借用一下她的屋子。”

    ————————

    可能是因爲主人陷入了長久的沉睡,大小姐的院子非常安靜,僕人們也沒有多少工作,而且看天色又要下雨,大多數人都已經回了自己屋裏。

    燕涯把鬱畫從牆頭接下來,兩個人輕手輕腳摸到主屋,耳室裏是侍女們偶爾的私語。

    鬱畫剛把手放到門上就突然一頓,想了想,她湊到燕涯耳邊說:

    “萬一跟鶯歌說的一樣,她突然醒了就麻煩了,你先進去,比我更能隨機應變。”

    這句話翻譯一下,她醒了你就敲暈她。

    燕涯看了她一眼,還是接替了她的位置推開門。

    燕涯剛進去,外院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少爺,大小姐現在還沒醒啊!”

    “我就是來探望姐姐的,你們不敢讓我進去是不是怠慢了我姐姐?”

    聲音很輕,應該是被攔在了外院,但是聽這個架勢對方不太攔得住。耳室的侍女們顯然也是聽到了,細細的私語聲消失,轉而是腳步聲傳來。

    鬱畫心頭一緊,目光四下逡巡,正這時燕涯拉開房門把鬱畫扯進來。

    室內昏暗門窗緊閉,繞過屏風隔斷,掀開層層疊的紗簾牀帳,鬱畫面前是一牀被子。

    牀上沒有人。

    門外的腳步聲近了,燕涯示意鬱畫去牀上,他自己轉身進了櫥櫃。

    鬱畫把被子蓋到下巴側過身,只露出小半張側臉閉上眼睛裝睡。

    幸好外面的人只是在屏風處遠遠看了一眼,見牀上的人沒有反應便轉身離開。

    躲過一劫,鬱畫湊近櫃子低聲問,“城主養子要來探望大小姐,她人呢?”

    “衣櫃裏。”

    弄出來啊,要不然一會他看誰?你跟我嗎?

    燕涯的聲音透過櫃門有些悶,“來不及了,你回去。”

    我怎麼裝?他們又不瞎!

    但是腳步聲已經到門口,鬱畫咬咬牙重新掀開被子躺進去。

    只有一個人,鬱畫側耳去聽,那個人沒有停頓地向牀邊來。

    這不太合理,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就算是親兄妹都不該在這個年紀裏這麼親密,尤其是,在對方知道姐姐沒有醒來的情況下。

    鬱畫不動聲色把臉往被子裏縮了縮,閉上眼睛繼續聽。

    “姐姐”

    有人站在牀邊,聽聲音是城主養子。

    正疑惑着,突然鬱畫感覺到頭髮被人輕輕撥了撥,緊接着那隻手想要向自己的耳側伸過來。

    下一秒身後就“咚”一聲,牀板都被磕得一震。

    鬱畫有些震驚地坐起來,看着牀邊的燕涯說,“是我想錯了嗎?貴圈這麼亂嗎?”

    他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有這種想法?

    而且還是在對方昏睡的時候準備趁人之危??

    就連燕涯兜裏的青蛇都被這個瓜驚到了,一雙黑豆眼裏全是“你們人類真不講究”的感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