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悉小郎的病不僅難治,而且需要耗費重金,還未必能治得好,幾個夫郎都不說話了,心頭猶如蒙上了一層陰影。

    周曉萌也沒理會,把小郎抱到屋子裏去,輕哼着哄睡,蓋好被子。

    屋外。

    顧唯之發現小五顧遊之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臉上哭過的痕跡好不明顯,當即便拉到廚房詢問是怎麼回事。

    顧遊之正要回答,就聽到顧燁之一聲怒喝,“我找她算賬去。”

    “二哥,不關家主的事,是我擔心小郎的病,沒忍住才哭的。”

    顧遊之一邊說,一邊使眼色讓大哥顧廷之勸住二哥顧燁之。

    “當真?沒騙我?”

    “是真的。”顧遊之一邊道,一邊把路上發生的一切又仔細的說了一遍。

    忽略了自己在亂葬崗嚇得差點屁滾尿流,着重講了家主周曉萌似乎待小郎跟之前不同了。

    “她真的答應給小郎治病?”顧廷之驚詫。

    “嗯,她對牛大夫說會治的,還問了很多照顧小郎的法子。”

    “這你也信,她什麼人你不知道?她那是做給外人看呢。”顧燁之嗤之以鼻。

    “可我覺得她說的是真的,路上我又問過,她沒說不治。”

    “那不也沒說會治。”顧燁之雙手交叉疊在胸前,一副這你們也信的樣子。

    ……

    周曉萌把小郎哄睡,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這具身體的力氣大,可似乎飯量也不小。

    尋味到廚房,卻沒想到恰好撞見夫郎們在那談論自己,走吧,好像她怕事,不走吧,又怕被誤會。

    只好咳嗽兩聲提醒。

    ……

    片刻後,一家六口坐在了飯桌前。

    家裏一共兩張飯桌,每張大概能容納四個人,她和顧廷之,顧唯之一桌,剩下的一桌。

    本來應該她和顧廷之,還有顧燁之一桌,可顧燁之好像對她挺不屑的。

    切。

    她也懶得自討沒趣。

    桌子上的食物很簡單,一鍋子白米粥,米很少,水很多,另外還有一些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的。

    難道是這裏的特色美食?

    她拉過來想嚐嚐,卻被顧廷之給攔住了。

    “家主,這些是我們的,您喫白粥。”

    “怎麼?我不能喫?”

    她有些不悅,她已經很努力在修補關係了,還把她當外人?

    心裏說不難受是假的。

    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其實是很想有朋友,有親人,有存在感的。

    可似乎她還真沒什麼朋友,親人,眼前的勉強算是,可是也只是勉強,他們心裏從未將她當親人。

    見她似乎生氣,顧廷之纔沒有阻攔。

    周曉萌也如願嚐了一口,“嘔,這什麼東西,這麼難喫?”

    她說的時候,留意到其他人已經端起碗裏黑乎乎的東西吃了起來,而且似乎還蠻大口的,像是很喜歡的樣子,如果忽略掉他們也想吐的樣子的話。

    她明白了,不是這些東西多好喫,而是在周家,只有原主配喫白米粥,他們只配喫這些野菜糊糊。

    一把奪過顧唯之手裏的糊糊,她捏着鼻子強忍着喝了一口,還沒到喉嚨,就難喫的全都吐了出來。

    “不許吃了。”她大聲喊道,不由分說把所有的野菜糊糊全都倒了,然後把白米粥勻給大家。

    因爲就做了她一人份兒的,所以每人就一勺子,可也總好過喫那些難以下嚥的東西。

    真不敢想他們是怎麼能把這麼能喫的東西喫的津津有味的,或者說是裝的喫的津津有味的?

    大概是她的樣子太兇了,而且動作又太快,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碗裏的東西就換成了白米粥。

    顧丙之、顧遊之兩個年紀最小的,也最不會裝,已經忍不住端起碗來喝了起來,一個喝的太快,說沒嚐出滋味來,讓另外一個再給一點,另一個不讓,倆人就小聲爭起來。

    顧廷之一聲怒喝,他們纔沒有繼續,偷偷看了一眼周曉萌,嚇得趕緊坐直身子。

    周曉萌哭笑不得,也傷感不已,起身把自己碗裏的倒給了喝的太快的顧遊之。

    又鄭重保證,“以後每頓飯都能喝白米粥,這次帶回來的米應該能喫一段日子,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就喫這個,不許再喫剛纔那些黑乎乎的東西了。”

    說着,她想起什麼來,把荷包摘下來,裏面是她今日獵鹿賣的銀子,還有幫周大娘賣煎餅卷大蔥賺的,去掉花掉的,還剩下十四兩,外加四十四個銅板。

    從裏面拿出十兩來,剩下的四兩外加四十四個銅板,都交給了顧廷之。

    本來是打算自己留點零頭的,可想到她還打算帶小郎去城裏找大夫,便改了主意。

    見顧廷之隻眼巴巴的看着,卻不敢接,她又道,“拿着吧,家裏的房子太破了,一場大雨,怕是都要倒了,買點料子,修補修補。”

    聽她這麼說,顧廷之纔敢接。

    卻又似乎欲言又止。

    周曉萌等了半晌,都沒有等到他打消疑慮開口。

    罷了。

    ……

    雖然肚子還有些餓,可她不想麻煩再去做飯。

    只好忍着餓,回去了屋子。

    囑咐,“大夫郎,喫完之後,來我屋子裏,有事跟你說。”

    顧廷之怔了一下,顧不上喫飯,直接就起身跟了上去。

    周曉萌見狀,也沒有多說,等到二人都進了屋子,關上門,她纔看着他開口。

    “大夫郎,之前跟你說過和離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不等顧廷之開口,她又接着道,“我知道現在小郎有病,而你們也畢竟跟了我一場,你們放心,小郎的病我不會不管,你們我也不會薄待了。

    之前是我諢,被人陷害誤入歧途,也對你們不夠好,眼下我已經想通了,我會努力去賺錢,以後每天賺了錢,都會給你們留一些,你們除了維持家用,就攢着,等到攢的差不多了,也可用來安身立命。

    小郎的病,我會想辦法,我一個女人,養孩子是不成的,可是你們放心,我絕不會不管的。

    好歹妻夫一場,你們以後有事,我也不會不管的。”

    原以爲她已經把條件開的夠了,他該高興答應纔對,可他怎麼也不開口,而且臉色似乎還有些疑慮?

    對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如果信不過我,咱們可以找文書先生把這些原原本本的寫下來,還可以念給村裏的人聽,要是我周曉萌說到做不到,就讓唾沫星子淹了我。”

    這好像也沒什麼說服力。

    頓了一下,她又道,“總之,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好吧,還是沒有說服力。

    都怪原主的人品太差。

    唉。

    “家主,你是不打算要廷之了嗎?家主,是不是廷之哪裏做的不好?

    還是家主在外面有喜歡的人了?

    廷之沒關係的,家主帶回來,或者養在外面,廷之能接受的,只是家主,你不要不要廷之啊,廷之生是家主的,死……”

    “打住。”周曉萌懵了。

    自己難道不夠情真意切?眼見他馬上就要說出那句“死也是家主的鬼”,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家主……”

    顧廷之見她臉色大變,嚇得心懵了一下,就要跪下。

    “不許跪。”

    周曉萌用手扶額,又跪,她沒死,沒死好不好?

    顧廷之怔了一下,剛剛彎下去的腿,只好又挺了起來,看着家主周曉萌滿是戾氣的眼睛,心中又驚又怕,同時也禁不住疑惑。

    一天之內,她提了兩次。

    莫非是真的?

    不是試探。

    可爲什麼,他一直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兒真的要成了,他心裏卻有些莫名的驚慌呢?

    因爲她今日對他們突然好了起來?

    又讓他對她有了幻想?

    不。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啊。

    可他就是開不了口答應,因爲只要答應了,他怕就沒有回緩的可能了,從此以後他們就真的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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