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主……”

    蓮哥嚇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不敢去看楊寬那張比黑霸王還要黑一些的臉。

    還有楊寬那眼裏的怒火,似乎要燒出來,把他給燒成灰燼。

    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家主都聽到了,肯定不會饒了自己的。

    他慌亂的想跟楊寬求饒,結果被楊寬一腳踹翻在地。

    楊寬怒不可遏,作勢忍痛捏着拳頭,就要去揍這出賣自己的傢伙,卻被一隻手給攔住。

    順着胳膊往上,就看到了周曉萌那張“十分欠揍”的臉,還有她笑嘻嘻的聲音。

    “哎呦,原來楊家主是裝暈,想讓自己的夫郎幫自己承擔罪名和怒火,沒想到卻被自己的夫郎給出賣了,只是楊家主可別忘了來這兒是幫自己的夫郎討個公道的。

    這要是把夫郎這張臉打的更難看了,可別賴在我身上。”

    說着,沒忍住,捂着嘴嘻嘻嘻笑了起來。

    笑聲落在楊寬耳中,那是無比的刺耳。

    加劇了她心頭的怒火焚燒。

    張嘴就是一頓噴糞,“周曉萌,你個賤貨,給臉不要臉,別落在老孃手裏,不然有你好過的。”

    “楊寬,狠話還是留着以後說,眼下咱們也該算賬了。”

    周曉萌收起笑意,板着臉,手捏成拳頭,威脅楊寬閉嘴,然後看了一眼還在發愣的大夫郎顧廷之。

    “大夫郎,你來說一下,你一共洗了多少次衣服,每次多少件,一件都給你多少錢。”

    顧廷之怔愣,腦子卻下意識的反應了一下,最後慢吞吞道。

    “我記得是從半年前剛嫁來的時候開始洗的,大概一個月兩次,一次差不多五十件的樣子,加起來應該有六百件。

    對了,前三個月冬衣比較多,天特別的冷,手浸泡在冷水裏,凍得骨頭都疼。

    之前都是給兩文錢一件的,昨天才說給一文錢一件。”

    顧廷之一邊說,一邊回神,目光一直看向周曉萌。

    還特地提起以前洗衣服的不易,想讓周曉萌心疼。

    可失望的是,周曉萌雖然很生氣,可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更沒有流露出對他的心疼來。

    他心裏的失落越來越大,最後甚至都不怎麼在意被欺負的事情了。

    周曉萌一邊聽,一邊算着,據她所知,這冬衣和春衣以及夏天的衣服的價錢可是不一樣的。

    冬衣的話,要貴很多的。

    因爲古人洗衣服並沒有現代人頻繁,而且古人能請得起人洗衣服的都是有錢人,衣服的價錢也是很貴的,自然不會吝嗇那洗衣服的價錢。

    而且有錢人是很注意清潔的,絕不會吝嗇那些豬苓和皂莢。

    而且她之前胡亂蒙了一個五文,那蓮哥並沒有否認。

    可見,這洗衣服的價錢是隻會更貴,絕不會少的。

    如此算來,這夏天的衣服大概是五文錢,那春天的七文錢,冬衣的話十文是少不了的。

    想清楚這些之後,她在心裏算了一筆賬。

    然後義憤填庸的開口。

    “好你個黑心的惡婆娘,我竟然不知道你剋扣了我家夫郎這麼多的血汗錢。

    冬衣少說十文錢一件,我家夫郎一共洗了三百件,那就是三千文,六兩銀子。

    春衣七文錢,兩個月,一共二百件,那就是一千四百文,二兩銀子四百文。

    夏天的衣服五文錢,一共一百件,那就是五百文,也就是一兩銀子。

    這些加起來一共是九兩銀子四百文,而你卻只給了我家夫郎一千二百文,算起來,你還欠我家夫郎七兩銀子二百文。”

    此話一出,衆人都懵了。

    之前聽說一件五文錢,大家就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引發了衆怒。

    聽說冬衣要十文錢,春衣要七文錢,更是捅了馬蜂窩了。

    有一些已經做了好幾年了,如此算起來,前前後後不是被訛了幾十兩。

    一時間,各家各戶都開始算起來,紛紛開始追討自己的血汗錢。

    楊寬見狀,又驚又怒,叫囂着嚷嚷起來。

    “別聽她胡說八道,沒有那麼貴,哪兒會有那麼貴,沒有的事情。”

    蓮哥見狀也是嚇了一跳,趕忙幫自家家主。

    “大家別信,沒有那麼貴的,而且我們幫你們介紹活,抽成是合理的,你們打聽打聽,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對,我們該得的,你們,你們別太過分了,不然以後連兩文錢都別想賺了。”

    聽蓮哥這麼說,楊寬又囂張起來。

    聞言,一些人還真得生了退縮的心。

    畢竟這個世道對男人很不公平,除了在家帶孩子做家務,他們很難找到賺錢的活計的。

    雖然被剋扣,雖然少,但是總好過沒有了。

    見有成效,楊寬和蓮哥心裏纔沒有那麼慌,也逐漸放鬆下來。

    周曉萌豈能讓他們如意。

    冷笑着道,“別蒙我們沒見識的人,我也不是沒去過大戶人家,我可聽說你們這種幫人找人做事的,早就從主家拿了一部分佣金了,鄉里鄉親的,還想在鄉親們這再賺一筆。

    再說,到底是不是這個價,咱們去找人一問便知道了。

    不過你們這行徑要是讓主家知道了,只怕以後也不會再讓你們找人了,這知道的是你們剋扣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主家小氣,這有錢人家最厭惡這些了。

    何況,你們這種行爲已經跟偷差不多了,我們是可以報官追回原本該得的錢財的。

    對了,我記得蓮哥有個小本本是記做活的人和數量的,到時候咱們搜出來一對便知道了。”

    大家受到鼓舞,也不再擔心楊寬和蓮哥會不承認,想到那些年努力地做活,卻肥了別人的錢包,就氣憤難平。

    更有甚者,想到爲了保住這份活計,沒少被楊寬揩油,揩油不算,有的甚至着了楊寬的魔掌,頓時更是怒不可遏。

    藉着這股勢頭,要把昔日受的委屈和不公都聲討出來。

    眼見人羣又開始激憤,楊寬和蓮哥也是有些擔心了。

    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

    可是他們打死不承認,估計大家也沒辦法。

    再說他們知道官府的門朝哪兒開?

    “大家彆着急,他們不會乖乖承認的,咱們一起寫狀紙遞去官府,我這些日子在城裏做活,認識了衙門的人,託她送去,沒問題的。”

    周曉萌胡謅着,這點事找官府是不成的,可是嚇唬嚇唬楊寬和蓮哥還是可以的。

    “對,咱們不能白白的讓咱們的血汗錢就這麼沒了,還有,我不知道村子裏有沒有被楊寬欺負的,還有蓮哥,可沒少的欺負我。

    爲了這份活,我受了多少委屈,沒想到卻被人拿了大頭,我不甘心,咱們聽周家主的,一起去。”

    有人帶頭,就自然會有人附和,很快越來越多的人一致要求要去報官。

    這下楊寬和蓮哥也不由地開始慌了。

    尤其是蓮哥。

    畢竟他纔是經手的人。

    主意是家主出的,錢是家主花的,可是事卻是他做的。

    他現在很擔心家主會把一切都甩到他身上。

    要不是自己能幫家主賺錢,家主早就休了自己了。

    這下子自己算是徹底的完了。

    周曉萌把他的反映收入眼中,心思一轉,又道。

    “這女人也就罷了,這男人對自己的同性同胞還如此的不地道,實在是可恨,同是男人,應該彼此能體諒,可有人的同情心都喫到狗肚子裏去了。

    有些人啊,現在把事情說清楚還有轉圜的機會,倘若到時候被人甩鍋定罪,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此話如鐘聲一般迴盪在蓮哥的耳邊。

    看着還在那紅口白牙撇清關係,往自己身上潑的家主楊寬,還有家主一次次的對自己當衆動手。

    他相信周曉萌這些話不是空穴來風,家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只可惜他遇人不淑,沒有家主護着自己。

    這一刻,他真的無比的羨慕顧廷之。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還是決定要給自己爭取一次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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