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剛纔黃羊被偷的事情,三夫郎顧唯之覺得不能再耽擱了,得趕緊給人家莊家送去才成。

    可他上次去莊家就差點被認出來,他心裏是不想去的。

    可是兄弟們裏,就自己和二哥顧燁之知道莊家的具體位置。

    二哥又是個不着調的性子,他信不過。

    好在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二哥帶路,大哥去說話,大哥行事穩妥,定然是不會有閃失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哥顧廷之一說,顧廷之略一琢磨,也就同意了。

    雖然他也賣出了一些帕子,可是沒有顧唯之在一旁幫襯,也是沒底氣的。

    經過剛纔小偷的事情,兄弟們一起同仇敵愾,讓他覺得心裏那些小心思實在是不該。

    弟弟們有出息,於他這個做大哥的而言是好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終有一天弟弟們會長大,他不該去拘着兄弟們,而該給兄弟們自由,讓他們飛的更高更遠,他也會覺得與有榮焉的。

    於是他接過黃羊,喊上顧燁之一起朝莊家去。

    顧唯之怔愣了一會兒,看着大哥二哥離去的背影,回味着大哥剛纔痛快答應的樣子,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大哥好像比之前豁達了一些,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心無旁騖對他們好的大哥。

    看來大哥也該多出來見見世面纔是。

    這人見得世面多了,心也會寬,不會再拘泥於一方天地,也不會再鑽牛角尖。

    重新找了一處擺攤,兄弟三人,手裏拿着帕子招手,有美男這活招牌,很快便引來了一堆的顧客,賣貨之路也是越來越暢快了。

    顧廷之和顧燁之這邊也是一切順利。

    顧廷之沒想到這一隻黃羊竟然就賣了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他洗一輩子的衣服都賺不到的吧?

    心裏更覺得家主有出息。

    女人有出息,男人心裏也會踏實。

    沒由的有種自豪感。

    小心地把錢放進荷包裏,他盤算了一下,自己身上也有十兩多銀子,這些該給家主。

    他記得家主昨天提起過要做什麼買賣,有了這些錢,家主的買賣也有了着落。

    手裏有銀子,人也不會那麼慌,走在這還依舊陌生的城裏裏,也覺得沒有那麼格格不入了。

    就算是別人朝他多看兩眼,他應能壯着膽子站直,大步往前走。

    因爲他手裏有銀子,他現在不是窮人了。

    顧燁之卻對着大哥的背影,幾次想要開口,可是卻又都被大哥回頭催促快一點的話給打消了勇氣。

    眼瞅着就要回到坊市,前面就是他心心念唸的鐵匠鋪。

    他知道自己再不開口就沒機會了。

    於是終於鼓足勇氣,“大哥,我有話對你說。”

    “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紅?憋尿了?”

    老大顧廷之回過頭,看着眼神躲閃的二弟。

    “不是。”顧燁之差點泄氣,眼神躲閃不去看大哥,盯着遠方鐵匠鋪裏的那把彷彿閃爍着金光的斧頭,還是開口。

    “大哥,賣了不少的錢,能不能給我買一把斧頭?”

    說完,直直盯着大哥的臉,目光裏都是期待。

    可是大哥的臉色卻驟然變黑,輕啓紅脣,潔白的牙齒一張一合,最後吐露出兩個讓他如墜冰窟的字,“不成。”

    ……

    另外一邊。

    周曉萌和周大娘正在賣力的吆喝“煎餅果子”,卻被突然出現的趙大娘和趙秀秀大娘給打斷。

    “哎呦,曉萌,別賣了,趕緊跟你趙秀秀大娘去見趙小姐。”

    趙大娘顯然是知道了什麼,臉上難掩興奮。

    周曉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趙秀秀大娘拉着走了。

    周大娘只好拉住趙大娘,“老趙,到底是咋回事?”

    “你說咋回事?”趙大娘神神祕祕的,儘管一直想憋着,卻還是笑出聲來。

    周大娘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也顧不上繼續賣煎餅果子了,對着還在等着的顧客賠着笑臉,把煎餅果子遞過去,拎着籃子,便跟着趙大娘要去看看。

    “老周,生意都不做了?”

    “你不是一樣?”

    倆人相視一笑,確實難掩激動,便一起去趙大娘的混沌攤等着。

    ……

    周曉萌跟着趙秀秀大娘一路快走,到了河邊。

    遠遠就看到一頂小巧又不失華麗的轎子在河邊上。

    邊上還有兩個小侍。

    卻顯然不是昨天那個耀武揚威的小侍。

    趙秀秀把人帶到之後,跟趙晚寧小姐說了一聲,不等趙晚寧小姐回話,便喚上兩個小侍走遠了一些。

    周曉萌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轎子裏的人出聲,只好主動開口。

    “趙小姐,不知道找我來有何事?”

    雖然心裏已經猜到了,可是還是裝出不知道的樣子來,畢竟那也只是趙秀秀的猜測,這趙小姐並沒有明確表態。

    話音落地許久,都沒有聽到轎子裏的人開口,周曉萌也不僅蹙眉。

    正要繼續開口,就見到轎簾被人從裏掀開一角,頭戴斗笠的趙小姐側目過來。

    好巧不巧的,一陣風颳來,吹開了小姐斗笠垂下的面紗,露出她那已經結痂的臉。

    看到周曉萌面色如常,並未因爲看到她臉上的傷疤而有所驚訝,趙小姐倒是有些意外。

    周曉萌也看出她的神色,輕輕一笑,作揖。

    “趙小姐好。”

    “你姓周,我暫且喚你周小姐,不知道周小姐昨天讓我的管家對我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周曉萌臉上的笑意僵住,怔了一下,收斂笑意,回答,“小姐以爲呢?”

    “我以爲,呵呵,昨天我那小侍對你作出無禮舉動,你心有不滿也是有的,可你編排那些話攪合我們主僕情分,周小姐覺得應該嗎?”

    周曉萌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收斂起來,臉上再無一絲笑意。

    趙小姐也覺察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了,正要說些什麼,卻看到周曉萌臉上又多了一絲冷笑。

    不由扯着帕子,“周小姐這是何意?”

    “趙小姐,其實你心裏也是懷疑的不是嗎?或者,你已經查到了一些什麼,不然你怎麼會因爲我的幾句挑撥,就放棄離開,還特地來找我?”

    趙晚寧頓時啞口無言。

    是啊,她正是因爲查到了一些東西,纔會相信,纔會着急的來見她。

    其實她開始是不信的,可是那趙秀秀言之鑿鑿,跪在她跟前,讓她實在是難以不動容。

    在趙秀秀的堅持下,她還是讓人支開小年,讓人去她的屋子裏搜查了一番,沒想到竟然搜出小年和嫡姐的來往書信。

    那麼一些,整整一個小匣子,也好在她沒有捨得燒掉,不然自己還不會相信。

    如此明顯的證據,就在眼皮底下,還有小年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行爲,可她怎麼就沒有發現。

    而眼前這個女人,昨天不過才見過小年一次,就覺察出來了。

    這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無比的蠢笨。

    所以她今日來不是爲了其他,更多的還是來自取其辱。

    只有如此,她的心纔會冷靜下來,纔會銘刻住自己的蠢笨,不讓自己繼續做蠢事了。

    “趙小姐,我想,你也無需妄自菲薄,畢竟於我而言,那小侍就是一個陌生人,沒有一絲情分可言,在我眼中,她就是一個陌生人,我當然能更加直白心無旁騖的去看清楚她。

    而你跟她雖然是主僕,但多年相伴的情誼,又同時身處異地的惺惺相惜,你被她的虛假矇蔽也是能理解的。”

    “你,你,你……”

    趙晚寧有些懵,沒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竟然會被眼前的女子幾句話就給潰破。

    不過琢磨了一番她的話,她心中糾結的那些東西,竟然真的就消散了。

    倒是讓她對眼前的女子多了幾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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