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高嬤嬤竟然能看出來。
林茹煙不禁擔心裏頭的江雲知能看出多少。
爹爹在世的時候，曾經多次誇過江雲知，說江雲知是他遇到的百年難遇的奇才，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太醫了，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爲一方神醫。
倘若江雲知真的看出來了，該要怎麼跟他解釋呢？
林茹煙心裏亂糟糟的，進門瞧見江雲知，二話不說先行禮：“見過江師兄。”
江雲知正在細細地擦拭着銀針，他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微微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高嬤嬤，見林茹煙沒有避嫌的意思，便明瞭了，這高嬤嬤怕是林茹煙的心腹。
“小師妹，”江雲知回了一禮，“你醫術與我不相上下，應該能看的出來，柳大人這個痛很是蹊蹺。”
林茹煙眉峯一挑：“江師兄……”
江雲知收起了銀針：“小師妹無需多言，我今日只是奉旨來給公主殿下治病的，至於柳大人，我只是瞧了一眼罷了，柳大人自有神醫救治，我又如何能比得上神醫呢？我瞧着柳大人的傷勢已經平穩了，想來不日便能回到朝中繼續爲皇上分憂了。”
林茹煙鬆了一口氣，江雲知的意思便是不會說出柳燼身體有異樣了。
她趕忙給江雲知行禮，知道江雲知對錢帛之物不甚在意，也沒有送這些作爲答謝，而是叫荔枝特地裝了一籃子新作的點心，叫上來旺，親自將江雲知送回去。
方纔慶陽公主和高嬤嬤都聽得明明白白，二人都是聰明人，並沒有當場發問，江雲知走了，兩個人才急切切地問林茹煙。
林茹煙嘆了口氣，如實地說了慈母蠱和遊子蠱的事情。
慶陽公主聽了就咬牙：“竟然是惠南國！這種邊陲小國竟然也有膽量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個惠南，還不如我的封地慶陽大，乾脆我讓慶陽府軍出兵，滅了惠南，就是將惠南翻個底朝天，我也要把下蠱之人找出來！”
林茹煙白了她一樣：“你跟你哥哥相處久了，怎麼也變得和他一樣，遇事就喜歡打打殺殺的？你還是個女孩子家呢，凡事矜持一些，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慶陽公主一下子紅了臉：“這都什麼時候了，嫂嫂竟然還有心情說這個，這不是在說哥哥的事嗎？要是找不到那個下蠱之人，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地看着哥哥被蠱蟲折磨而死嗎？”
“你先別急，我已經叫人去查了，神醫杜仲是惠南人，他對蠱蟲比較瞭解，也會幫咱們的。”
林茹菸嘴上安慰着慶陽公主，心裏頭卻比誰都着急。
若是百日之內找不到下蠱之人，她就要眼睜睜地看着柳燼被生生折磨死。
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幕後指使者，竟然能想出這樣殘忍的法子。
電光火石之間，林茹煙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顏無虞。
朝中只有顏無虞與九郎有這般大的仇恨，其他人恨九郎，卻沒法子能和惠南國勾結上。
且此次長安街騷亂，明明顏無虞也在場，爲什麼卻只有九郎和泰王受傷，顏無虞卻毫髮無損？
惠南國的人給九郎下蠱蟲，情理之上倒也能說得通，畢竟九郎是皇上身邊最重要的人之一，控制了九郎，就等於是控制住了一半皇上。
可害泰王到底是爲了什麼？
若說是爲了害皇嗣，那害顏無虞這個四肢健全的人，總比害泰王這個瘸了一條腿的人有利吧？
犯不着放着顏無虞不害，去害一個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的人啊。
林茹煙也聽福祿說了，當時顏無虞是和泰王站在一處的，那這就更奇怪了，惠南國的人要害也可以害一雙啊，怎麼就單單放過了顏無虞？
思來想去，顏無虞的嫌疑最大。
林茹煙立刻吩咐慶陽公主和高嬤嬤：“我再給九郎下一劑猛藥，能讓他昏睡個兩天不成問題，你們好生照看他，我出去一趟。”
慶陽公主何等敏銳，伸手拉住了林茹煙：“嫂嫂去哪兒？你是不是知道是誰給哥哥下毒了？”
林茹煙還打算瞞着慶陽公主，慶陽公主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嫂嫂是打算一個人去嗎？這不是添亂嗎？若是嫂嫂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哥哥怎麼活？”
林茹煙抽回自己的手，耐着性子哄她：“萱兒乖，我只是去驗證我的猜想，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在府中乖乖等我。”
“嫂嫂不說去哪兒，我是不會放嫂嫂走的。”
慶陽公主賭氣不撒手，林茹煙沒法子，只好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是去見顏無虞。”
“嫂嫂是懷疑他？”慶陽公主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那我更不能讓嫂嫂單槍匹馬就這麼去了，這個人心機頗深，嫂嫂一個人去，指不定會中了他的圈套，嫂嫂，不如我們從長計議，就算要去找他，也要得計劃周全了纔是。”
半個時辰後，一個青衣小廝從柳府後門騎馬匆匆離開，一炷香的功夫就回來了。
等在後門處的慶陽公主焦急地問那小廝：“如何？簡郡王說什麼？”
小廝擦了擦額頭的汗，道：“殿下放心，簡郡王說了，就約在夫人定的地方。”
慶陽公主撫掌而笑：“嫂嫂，成了！”
林茹煙也鬆了一口氣。
她要驗證心中所想，約顏無虞出來，必定是要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纔好說話，否則引來旁人側目，難免會有些閒言碎語。
但萱兒想的也有道理。
顏無虞此人心機頗深，又陰險狡詐，她若是單獨約見顏無虞，指不定顏無虞會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如此一來，她們提前計劃安排好了，約顏無虞在她們定的地方相見，就算到時候出了什麼變故，她們也能從容不迫地應對。
傍晚時分，一頂小轎從柳府的後門擡出，匆匆往南定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