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煙要去的小巷子頭上種着一棵杏樹，此時杏樹上三三兩兩打了花苞，等杏花綻放之時，便是春闈放榜之日。
不知怎地，林茹煙一下子想起了和柳燼遇到的那幾個書生，也不知道他們此次春闈順利與否。
顏無虞還沒來，他一向謹慎，要來之前，肯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調集心腹，將這條小巷子前後左右都摸查個清楚。
可惜他是白費力，只要顏無虞今日能來，林茹煙就敢保證顏無虞在這條小巷子裏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離約定的時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顏無虞才姍姍來遲。
“本王來晚了。”
林茹煙依禮蹲了個萬福：“郡王爺是忙大事的人，我一個內宅婦人比不得郡王爺，多等郡王爺片刻也無妨。”
一口一個“郡王爺”，像是狠狠打在顏無虞臉上的巴掌，雖然無形，卻讓顏無虞臉上火辣辣的。
他咳嗽了幾聲，不再自稱“本王”，訕訕地道：“不知道柳夫人找我做什麼？平日我便要成親了，難道柳夫人來是舊情難忘？”
林茹煙頓時心頭火起，恨不得朝着顏無虞臉上啐一口。
這人好不要臉！
當初她是瞎了眼了，竟然會喜歡這種人！
“郡王爺想多了，我一會兒還要去赴宴，魏大姑娘在府上辦了春日宴，專門給段家軍籌集糧草的，不知道郡王爺會不會去？”
顏無虞眯起了雙眼，仔仔細細打量了林茹煙一番：“柳夫人這麼忙，還要約我見面，不會就爲了問我去不去春日宴吧？”
“我只是好奇，爲段克將軍送行那日，長安街上突生變故，泰王和我家大人都身受重傷，爲何只有郡王爺安然無恙？”
林茹煙收起了笑意，冷冰冰地望着顏無虞：“郡王爺難道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麼？”
顏無虞也隨之收起了笑容：“原來柳夫人是興師問罪來了，這個要我如何解釋呢？刺殺柳燼和泰王的是刺客，又不是我，我如何得知？柳夫人非要逼着我給出個解釋的話，我只能說是我的運氣好吧。”
“你……”
“你什麼你？”
顏無虞嘴角噙着笑意，忽地攥住了林茹煙伸過去的手指，他攥得死死的，任憑林茹煙如何掙扎，也抽不出自己的手指。
“芷芷，你是不是着急了？”
一聲“芷芷”讓林茹煙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她赤紅着雙眼低吼：“顏無虞，你無恥！不許你再喊我這個名字！”.七
這名字是爹爹和孃親起的，顏無虞這種無恥之人，怎麼配喊她“芷芷”！
“這可由不得你啊。”
顏無虞一把攬住了林茹煙的細腰，猛地拉進了自己的懷中：“芷芷，你我要熬出頭了，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林茹煙忍着噁心，蹙眉道：“什麼好日子！顏無虞，你又在說什麼鬼話哄我！”
女人就是女人，再怎麼生氣，聽說有好處，也會心軟下來。
聽聽，芷芷這語氣雖然還在氣他，可卻已經在問他好日子是什麼了。
“芷芷，你心裏還不明白什麼是好日子麼？柳燼那廝活不了多長時間了，等她一死，我就跟父皇把你要了去，你放心，你雖然做不了我的王妃，但在王府中，誰都沒法欺負你……”
林茹煙漸漸收斂起怒氣，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你該不會是哄我的吧？你明明是個郡王爺，爲什麼左一個王妃，右一個王府的，你又在騙我，是不是？”
她說着還照着顏無虞的胸口捶了一下，只是粉拳綿軟無力，捶下去就如同給顏無虞撓癢癢。
顏無虞被這一拳捶打得心口麻酥酥的。
他就喜歡看林茹煙這嬌俏的小模樣。
世人都說林茹煙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但他們看到的只是林茹煙的外貌，卻不知道林茹煙這小性子真真是惹人喜愛。
“我哪裏敢騙芷芷啊，芷芷，你就信我一回，我保證，不等我去封地，我就能從郡王變成王爺。”
林茹煙還有些猶豫：“可是……可是我聽說，皇上有些厭棄你……”
“聽那些小人嚼舌頭根子！”顏無虞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厭棄我又如何？用不了幾天，父皇就只剩下我這一個兒子了，他不封我爲王，難道真的想讓大晉後繼無人？”
“哼哼，到時候，我不僅讓父王心甘情願地封我爲王，我還要叫父王封我爲太子呢！”
林茹煙忽地笑起來：“罷了罷了，我就知道郡王爺是在哄我玩兒呢，郡王爺說泰王重傷要死了，我倒是相信幾分，可皇上怎麼會只有郡王爺一個兒子呢？郡王爺可別忘了，貴妃娘娘肚子裏現在還有一個呢。”
顏無虞笑得更加放肆了：“她肚子裏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即使是個男娃娃，那還不知道能不能生下來，就算生下來又如何？等他能長大成人再來跟我談儲君之位吧。”
林茹煙似乎還很疑惑：“那也不至於說大晉就後繼無人了呀，郡王爺可別忘了，泰王才生了個小公子呢。”
顏無虞哈哈大笑，順手捏了一把林茹煙的臉：“我的芷芷啊，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一個奶娃娃而已，沒了親孃，這馬上又要死個親爹，他能活成什麼樣，還能不能活下去，他自己可說了不算。”
林茹煙胃裏一陣翻騰，她從來沒覺得這麼噁心。
顏無虞此人無恥至極，對自己的同胞骨肉，對一個奶娃娃，也能下得去這般惡手。
她強忍着噁心，硬生生在臉上擠出個笑容：“如此，我就提前恭喜郡王爺了，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家大人還在呢，郡王爺哪怕是將來做了皇帝，我也只不過是個閹人的夫人，能有什麼好處？”
顏無虞捏住了林茹煙的下巴，眼中的狂熱叫人害怕：“傻丫頭，柳燼很快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