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下去吧。”
莊太妃等那小宮女走了,才衝着蔣嬤嬤使眼色:“還不進去找?”
蔣嬤嬤幾乎將寢殿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發現林茹煙的蹤影,唯一的可疑之處就是這寢殿似乎真的有人進來過,很多東西都被翻了一遍。
“林茹煙之前肯定來過!”
莊太妃咬牙切齒地道:“這小賤人也不知道要在本宮這裏找什麼東西,沒找到就出去了,萬萬不可讓她出了連理殿,你去跟孔郎說一聲,讓他今日先出去,再找幾個機靈點的宮人守着連理殿的門。”
“本宮就不信了,守得這麼嚴實,林茹煙還能飛出去不成!”
林茹煙坐在臺階上,耳朵聽着莊太妃的吩咐,眼睛在慢慢適應面前的黑暗。
這並不是絕對黑暗。
在這裏待久了,就能看到朦朦朧朧的光亮。
她摸着牆壁慢慢站起來,一隻腳試探着往下,一級一級地下了臺階,等到雙腳往前再也探不到落差,林茹煙才鬆了一口氣。
逃離了連理殿,雖說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但是要怎麼走出這龐大的地底迷宮,林茹煙眼前還是一抹黑。
這迷宮到底是什麼時候建的,又到底有多複雜,就連柳燼也沒有完全能探明白。
那在地底下待了那麼長時間的玉郎兒,也只是去了幾個宮殿而已,而且玉郎兒當時手中定然是有燈火的,比林茹煙現在無頭蒼蠅一般地亂轉好多了。
林茹煙立在一片漆黑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絕對的安靜中,她也只能憑着感覺走了。
一手扶着牆壁,順着牆壁往前走,如果遇到了拱門或者分叉口,林茹煙一律往自己的右手邊走。
有時候她甚至還能聽到外頭傳來的人聲。
但因爲不確定是在哪裏,林茹煙也不敢找個出口出去。
她只能繼續往前走,寄希望於自己可以在偶爾出現的人聲中聽到熟悉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現了一絲搖曳不定的光亮。
林茹煙幾乎以爲自己眼瞎了,或者太累出現了幻覺。
她靠着牆站好,猛地掐了一把大腿,疼痛立刻席捲而來,疼得她都要流眼淚了。
不是幻覺!
地道里真的有光亮!
林茹煙忙跌跌撞撞衝着這光亮而去。
她一點都不疑心這光亮背後會有什麼危險。
九郎曾經說過,他已經叫人探索這條地道了。
既然如此,那麼現在出現在這條地道里的,只能是九郎的人!
林茹煙越來越欣喜,跑得也越來越快,有好幾次差點摔倒。
“誰!”
還未跑到光亮中,忽然閃出了幾個人,一柄劍也隨聲衝着林茹煙刺過來。
“九郎!”
林茹煙只來得及喊出這一聲,巨大的欣喜就將她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飢餓,恐慌,疲憊,委屈……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林茹煙嚴嚴實實地網在其中。
等她再次看到光亮,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沉香木的牀榻上。
榻上乾乾淨淨,只有一卷席子,一隻軟枕,還有她身上搭着的一條薄被子。
席子微微有些涼意,林茹煙才醒過來,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讓林茹煙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也不說話,轉過身去,咬着被子一角細細地抽泣。
本來只想哭一小會兒,就止住哭,可沒想到,這眼淚就像是決堤了的洪水,一旦泄閘而出,就別想能堵得住。
她越哭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
一開始,還只是細細地抽泣,到後來,就變成了悶聲的抽噎。
這抽噎聲比嚎啕痛哭還叫人心酸。
旁聽的人還以爲林茹煙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裏是梨花白的小小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還有寢室的功能。
平常柳燼在宮中值夜,有時候就在這間屋子裏小憩。
屏風一隔,裏頭一張牀榻是寢室,外頭一張大案,幾把椅子便是議事的書房。
此刻幾個幕僚都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要出去,還是繼續杵在這裏做木樁子。
“大人?”
朱武試探着笑了笑:“要不,我們出去?”
柳燼沒說話,他面前的大案上擺着一張堪輿圖。
段克果然驍勇善戰,如今和韓廣百在慶州對上了。
兩方僵持不下,繼續下去,守城的韓軍肯定會彈盡糧絕。
他得想個法子,逼着段克退兵。
有了段家兒子夜闖摘星樓和私通大周信件一事,顏慎行明顯已經不相信段克了。
但顏慎行需要一個人領兵打仗,震懾韓廣百。
目前看來,滿朝文武中,段克的確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如果能找到比段克合適的人接替他就好了。
柳燼蹙着眉頭,能拉攏的人,他都暗中拉攏過了,手頭或明或暗可以動用的人,他也都派出去了。
若說武將,於得水倒是很合適,只可惜他擅長水戰,而且現在被安排去看着顏無虞了。
眼前的朱武雖然是心腹,卻震不得大場面,讓他頂替段克,資歷不夠。
鎮國公的名頭拿出去倒是夠響亮了,但鎮國公是從文出身,公爵之位還是承襲老國公而來。
老鎮國公的餘威尚在,卻鎮不住段家軍。
思來想去,柳燼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再這麼下去,得他自己出馬了。
但京城這邊又是一堆亂攤子。
別的不說,慶陽和茹煙要怎麼辦?
魏家又會如何動作?
柳燼曲起手指,在堪輿圖上點了點,聽着屏風那頭越來越大的抽噎,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
“你們還杵着做什麼?”
他瞪了朱武幾個人一眼:“安排下去的事情你們都做了麼?”
朱武立刻堆着笑臉,搓搓手討好地笑道:“那幾家人還挺上道的,尤其是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