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閃電劃過,映照出紫虛真人猙獰的面孔:“說!是誰帶了信給你們!”
他手上靜靜地捏着一小片信紙,紙上只有半個好字。
這是方纔在例行檢查摘星樓的時候,紫虛真人從地上撿的。
謝繁英很慌張,這個紙片她知道。
剛剛小陳子從她手裏搶走信件,她握得太緊了,地上就留下了這一角信紙。
謝繁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江雲知。
不能讓紫虛真人知道江雲知的真實身份!
在紫虛真人問第二遍的時候,謝繁英就鼓起了勇氣,道:“這是小陳子帶來的……”
紫虛真人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她:“小陳子?”
謝繁英猶豫着點點頭,心裏默默唸着小陳子的名字,如果她能出去,一定會給小陳子立個衣冠冢,如果她出不去,到了地底下,再給小陳子賠不是。
現在只希望小陳子被抓到之後可以硬氣一點,千萬不要說出江大人的名字。
紫虛真人立刻叫人去捉拿小陳子,自己卻留下來,目光如炬地看着謝繁英:“是你讓小陳子帶來的信?”
事已至此,謝繁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只能硬着頭皮,將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是我,我二妹就要死了,她太想念家人了,所以我就央求小陳子胡亂寫一封信……”
紫虛真人冷哼一聲:“胡亂寫一封信?”
“是。”
謝繁英既然承認了,便決定胡編到底。
如果她說是謝家人寫的,不管內容是什麼,顏慎行肯定會追查下去,連累謝家。
現在也只能儘量將謝家摘出去了。
“我央求小陳子公公,小陳子說,他出不去,不能幫這個忙,我就求他胡亂寫些什麼,我只要念給二妹聽,讓二妹心滿意足就好了,真人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她們!”
紫虛真人的目光如炬,一點點地掃過殿中的每個姑娘。
有個姑娘堅持不住,忽然大哭起來:“真人放過我們吧!這件事根本和我們沒有關係啊!都是謝繁英!是她求着小陳子給她妹子寫信的!”
有了第一個姑娘迴應,其他幾個姑娘也紛紛哭了起來。
“就是謝繁英!謝繁英搞出來的事情!爲什麼要連累我們!”
“謝繁英還答應小陳子公公,說事成之後,讓小陳子公公去謝家要錢!”
“真人放過我們吧,跟我們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亂七八糟地嚷作了一團,整個摘星樓吵吵嚷嚷的。
紫虛真人頭疼起來,姑娘們的哭嚎反倒給謝繁英做了證。
其實這些姑娘們從前並不是一心的,有些膽小的姑娘也經不住嚇唬。
但在剛纔看了家書之後,姑娘們的心就綁成了一條線。
那第一個嚷嚷起來的姑娘,家裏是小村子裏的,爹孃都不識字,是找了別人給姑娘寫的信。
她有什麼理由不堅持下去呢?
只要保住了江大人,那就能保住出去的希望。
紫虛真人已經相信了謝繁英胡編的話,這幾個姑娘都是算好數的,並不能隨便拖出去殺了。
所以他也只能拿小陳子開刀,一個太監而已,打殺了就打殺了,免得節外生枝,皇上也不會說什麼。
一會兒功夫,出去捉拿小陳子的人就回來了:“真人,並沒有見到小陳子。”
這幾個人都是羽林衛的高手,竟然連區區一個小太監都抓不到,紫虛真人生氣了:“廢物!趕緊再去找!”
謝繁英鬆了一口氣。
江大人是爲柳總管辦事的,這裏出了事,柳總管不會坐視不理,肯定是柳總管將小陳子給藏起來的。
她不由自主往慶陽公主身上看了一眼,柳總管似乎是爲了公主殿下才這般大費周章,僅僅憑着公主殿下是柳夫人的閨中密友,似乎還不值得柳總管這般冒險吧?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打得枝頭剛冒出來的海棠掉了一地。
巧慧扎煞着雙手,站在廊下,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同時不停地四處張望着。
青丘殿裏住的都是犯了錯的妃嬪和宮女,不過皇上登基後,也就今年纔開始廣納妃子,所以這青丘殿裏還空得很,只住了謝昭儀和已經被貶爲廢人的孔大娘子。
其餘的都是些宮女下人,大部分還都是坤德宮的。
此時,殿中只有三個人。
孔大娘子不停地轉動着手腕上的佛珠,面色黑得像是鍋底:“他肯定是惹了事兒,這事兒還不小,你確定要救他?”
謝昭儀不安地踱着步,時不時地停下來看一眼沉默不語的小陳子。
孔大娘子的話讓她更加煩躁了:“小陳子,你就老老實實地跟我說不成嗎?”.七
小陳子慢慢轉動着眼珠看向了她:“你怎麼知道我叫小陳子?”
“我聽見的,青丘殿就在摘星宮隔壁,剛剛那羣人追着喊出來的時候,我聽到他們叫你小陳子了。”
小陳子“哦”了一聲,眼珠子又不動了。
“你倒是說話呀,怎麼跟個死人一樣,你先說你惹了什麼事兒,我纔好救你呀。”
小陳子起身給謝昭儀行了禮:“多謝昭儀娘娘,只是奴才自知已經沒有活路了,奴才這就悄悄出去,找個清淨地方了結自己,絕不拖累昭儀和孔大娘子。”
謝昭儀伸開雙手,不許小陳子走:“你今天不說爲什麼,我就不讓你走!”
孔大娘子不耐煩了:“他都說了要結果自己,不連累你我,謝昭儀,你怎麼這麼不知道好歹?他既然這麼說,那就說明他犯的是死罪,是你無法插手的。”
“謝昭儀,你難道還不知道,在這宮裏想要活命,最重要的是做個聾子、瞎子、啞巴?”
謝昭儀冷笑了一聲:“娘娘倒是做了聾子瞎子啞巴了,可娘娘的下場又如何?孔家的下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