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儀止不住地冷笑：“娘娘怕連累？哼，其實也怪不得娘娘，娘娘一直都明哲保身，整個孔家都滅了，娘娘還好好兒的呢。”
孔大娘子的臉色瞬間蒼白，手腕上的佛珠被她扯得都快斷了：“謝昭儀，不要以爲你現在是昭儀，就可以這麼猖狂，你謝家算什麼？還不配給孔家提鞋的，孔家都沒了，你以爲謝家能得意到幾時？”
“只要我踏出這個門，說一句你收留了小陳子，皇上就能要了你的命！光復我的榮寵！”
謝昭儀很硬氣，她甚至還給孔大娘子讓了一條路出來：“娘娘去吧，我絕不攔着娘娘，但我有一句話想要問娘娘，娘娘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小珍不知去向，蔣嬤嬤還在連理殿門前被人活剮呢。”
“先太子和三皇子又都沒了，孔家人更是一個都沒剩下，光是娘娘一個人光復榮寵又有什麼意思？娘娘現在住在青丘殿，無人苛責娘娘，娘娘每日裏只需喫齋唸佛就可。”
“回到了坤德宮，照樣也只是喫齋唸佛，不過是換了個地方，那坤德宮也未必比青丘殿省心，娘娘這是圖什麼呢？就圖一個德妃的空號？”
孔大娘子眼中的光亮了又黯淡。
是啊，她圖什麼呢？
做了德妃又如何呢？她什麼都沒有了，還要勞什子的封號做什麼！
孔大娘子忽然之間就好像蒼老了許多，她徒勞無力地跌回到椅子上，手中的佛珠磕在了扶手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你這樣問是問不出什麼的。”
孔大娘子有些憐憫地看着謝昭儀：“從前你我離得遠，一個在坤德宮，一個在煙雨臺，你也不常到我跟前來，我只知道你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沒想到你還有這般利索的嘴皮子。”
謝昭儀也鬆了一口氣，她剛纔是在賭，賭得就是孔大娘子不敢去御前告狀，但說到底，她也沒有幾分把握。
要是孔大娘子真去了，謝昭儀就打算犧牲自己保住小陳子了。
“我也不知道娘娘這般鎮定，咱們彼此彼此。”
謝昭儀還不忘記鬥嘴皮子，眼看着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隱隱聽着像是嘈雜人聲，謝昭儀一顆心都吊起來了。
“小陳子，你還什麼都不說麼？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怕被你連累，你知道什麼就趕緊說，萬一你被抓住了，這世間還有個幫你傳信兒的人呢。”
孔大娘子忍不住笑了：“你這樣問話能問出什麼來？小陳子與你是第一次見面，他就是真的想讓人傳信，會讓一個他根本就不信任的人去傳信嗎？”
謝昭儀很是氣餒，她不服氣地瞪了一眼孔大娘子：“娘娘這麼有本事，不如娘娘來問吧。”
孔大娘子還真的做出了一副審問小陳子的架勢來：“小陳子，我問你，你這次惹的事兒是不是跟慶陽公主有關？”
謝昭儀哼道：“慶陽公主現在就被關在摘星樓裏，這小陳子又是摘星樓的太監，他惹事，自然八成是和慶陽公主有關了，這個誰不知道，還用問嗎？”
孔大娘子忽然嚴肅起來：“慶陽公主不是住在摘星樓養病嗎？什麼時候被關在裏頭了？謝昭儀，你怎麼知道她是被關在裏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謝昭儀畢竟還是個孩子，被孔大娘子戳破之後，有一瞬間的慌張，但很快就穩住了心緒：“我胡說的，娘娘揪着這個字眼做什麼？”
“胡說？”
孔大娘子冷笑：“謝昭儀，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別的宮妃若是才一得寵就被貶到這冷宮來，必定是哭爹喊娘，過後一定會使勁各種手段，想要回到皇上身邊。”
“可你自從來了青丘殿，不僅一點哀榮都看不見，反而還很高興，你以爲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萬事不關了麼？你錯了，我還是想要管一管的，說，你到底瞞着我什麼？”
謝昭儀沒想到孔大娘子會識破自己，一着急，就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應對。
孔大娘子越發坐實了心中的想頭：“你本來就想來青丘殿，是不是？我記得你那會兒病得很重，嬤嬤們就是想把你挪到青丘殿的，你從前也從不想法子往皇上跟前湊，但自從柳夫人去了你那裏給你看病之後，你忽然就變了。”
“宴請飛雲郡主那一晚，你是帶病去赴宴，然後故意在皇上跟前展示你自己的，當時我還以爲你是開竅了，知道上進了，現在想來卻處處都透着蹊蹺，謝昭儀，你進宮到底有什麼目的？”
謝昭儀被逼急了，索性全說出來了：“娘娘從前掌管着後宮，難道真的不知道，在我之前，我還有兩個姐姐也進了宮？”
孔大娘子一臉迷茫：“你還有兩個姐姐？”
她神情不似作僞，謝昭儀便哼道：“看來娘娘也是被矇在鼓裏的。”
謝昭儀不再理會孔大娘子，轉頭問小陳子：“你在摘星樓見過我兩個姐姐嗎？謝繁英和謝繁蕪，你知道嗎？”
小陳子猛然看向了謝昭儀：“你是謝大姑娘的妹妹？”
“你果真見過我兩個姐姐！”謝昭儀一下子就哭了，“我知道我二姐姐要不行了，那我大姐姐呢？她如何？”
小陳子漠然道：“還活着，只是離死也不遠了。”
謝昭儀哭得更大聲，竟然上前拉扯着小陳子：“我不知道你犯了什麼事兒，我也不問你了，就憑你剛剛喊我大姐姐一聲大姑娘，我就知道你沒苛待過我姐姐，你放心，我肯定會想法設法保住你的。”
“你知道柳夫人嗎？”
小陳子眼神很古怪，他點了點頭，輕聲道：“知道，但沒見過。”
“知道就好，柳夫人和柳大人都是好人，他們會幫你的，你暫且先在這青丘殿待上一會兒，我這就讓人去報信，有了柳夫人的幫忙，你一定會順順利利地脫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