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娘就學着林茹煙教給她的話,高聲道:“我是奉了我家夫人的命,拿着點心來給姑娘賠禮道歉的。”
帳篷裏的幾個人聽了便面面相覷。
一聲“夫人”讓拓跋瑄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盯着拓跋赫看:“你確定已經告訴了慶陽公主?慶陽公主那丫頭並非好人,她能這麼爽快地讓林茹煙來給我治病?”
拓跋赫有些不悅:“兄長怎能如此看待慶陽公主?她分明是最良善不過的人了,兄長難道忘了,我們進京的時候遇到狼羣,還是慶陽公主救了我們。如今她知道兄長有難,雖然明着仍舊不給我好臉色看,但回去之後還是會告訴林茹煙的,兄長瞧,現在林茹煙不就派自己的下人來帶信兒了?”
拓跋瑄還是有些半信半疑,點了淳于寶慶,叫淳于寶慶去把小花娘叫進來。
本來那侍衛頭子新努克都想直接將小花娘給趕走了,但見淳于寶慶出來了,便挑了挑眉頭,讓小花娘進去了。
小花娘人還算機靈,進去以後行了禮,對着淳于寶慶一個勁兒地賠禮道歉,將手中的點心盒子往淳于寶慶手中一塞,找機會便把紙條給了秦嬤嬤,而後就要告辭,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搞得淳于寶慶一頭霧水,真以爲小花娘就是爲了道歉而來。
她把小花娘送了出去,見小花娘遙遙地上了一艘貨船,才朝着新努克招手,低聲道:“那艘船上的人是陸庭煜的夫人和親妹妹,你們可要盯仔細了。”
新努克大喫一驚,他自然知道陸庭煜便是柳燼:“郡主沒跟屬下開玩笑?”
淳于寶慶白了他一眼:“這種事情怎麼好開玩笑?帳篷裏頭的人都跟那林茹煙搭上話了,哼,估計是想借着林茹煙的手治病呢,你把這消息告訴五皇子,可別忘了在信裏替我跟五皇子問好。”
新努克滿口答應,等淳于寶慶妖妖嬈嬈地進了帳篷,才冷笑了幾聲。
心腹護衛過來請示新努克,問給五皇子的信要怎麼寫,是不是真的要加上淳于寶慶一筆。
“加個屁!”新努克暗罵一聲,“這賤人就是根牆頭草,如今看着咱們五殿下起勢了,就巴結上來,從前大皇子風光的時候,她連個眼風都給咱們五皇子,這種賤人可不能輕信。”
至於那艘貨船上的人到底是不是陸庭煜的夫人和妹妹,還是得他自己去查證。
淳于寶慶才進了帳篷,後腦勺就忽然一疼,眼前一黑,人就暈過去了。
拓跋瑄黑着臉,瞪了拓跋赫一眼:“這便是你的好妹妹!”
拓跋赫面無表情:“表妹也是兄長的表妹,真計較起來,表妹在皇后和兄長跟前的時間,倒要比在我母妃和我跟前多得多。”
拓跋瑄知道拓跋赫說的沒錯,現在又正是用人的時候,不好和拓跋赫鬧得太僵,便沒繼續說下去,只問拓跋赫現在要怎麼辦。
“只能用笨法子了,我扶着兄長出去散步,那新努克必定會叫人跟着咱們,等到了僻靜處,我把尾巴打暈過去就是了。”
拓跋赫冷笑道:“大哥膽子如何變小了?從前大哥教我,身爲皇子自然有皇子的氣度和霸氣,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倘若那新努克問起來,咱們就說不耐煩有人跟着,看跟着的人不順眼,把他打暈了,那新努克又能把咱們怎麼樣?”
一聲“大哥”比硬邦邦的“兄長”貼心多了,拓跋瑄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好,就照二弟說的做,嬤嬤,淳于寶慶就教給你了,你也不必多說什麼,只等着我們回來再做處置。”
兄弟二人出了帳篷,那新努克果然不放心,點了兩個侍衛跟着他們。
拓跋瑄的身子很是虛弱,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倚在了拓跋赫的身上,二人拖拖拉拉地走到了僻靜處,拓跋赫騰出手來,三下五除二地打暈了那兩個侍衛,扶起拓跋瑄朝着港口疾步走去。
拓跋瑄喘息不斷,直到到了貨船之上,才大喘着粗氣,似笑非笑地道:“二弟竟然有這般好身手,叫我想起了朗格。”
拓跋赫抿着嘴脣沒說話,看着迎出來的櫻桃芭蕉,蹙眉道:“敢問夫人在何處?”
櫻桃黑着臉,朝着船艙努了努嘴:“趕緊進去吧,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還在外頭杵着做什麼?我們夫人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機會,竟然還要給你治病,真是麻煩!”
小丫頭嘟嘟囔囔地將兄弟二人引進了船艙。
貨船的一層有個小廳,很是寬敞,平常就供人休憩和用飯,小廚房和船工船孃休憩的地方在另一頭,還有一間房子是儲物間,底層纔是真正的貨倉。
這個寬敞的小廳此時擠滿了人,拓跋兄弟一進去,就閃出來兩個大漢,將拓跋赫腰間的佩劍給解了。
“兩位皇子,得罪了。”
清清朗朗的聲音一響起,拓跋瑄眼睛便一亮,盯着面前的林茹煙,咧開嘴無聲地笑了:“林姑娘,好久不見。”
“哼,登徒子!”陸庭萱皺眉道,“偏偏你非要喊我嫂嫂姑娘,難道你眼睛瞎了,沒看出我嫂嫂已經身懷六甲了?”
拓跋瑄這才注意到林茹煙隆起的小腹,他眼神中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又重新點亮。
懷孕了又如何?在他們大周,懷着別人的孩子嫁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三弟就是簡夫人和別的男人的種兒。
當初簡夫人挺着大肚子,被出宮巡遊的大周皇帝一眼看中,硬是讓簡夫人和她夫君和離,把簡夫人迎進了宮裏頭。
三皇子過不多久就在宮裏出生了,大周武皇一點都不嫌棄這個便宜兒子,照舊封了皇子,只是無有繼承大統的資格罷了。
皇帝尚且如此,民間就更不顧及這個了。
只要兩情相悅,又是合情合法的,官府也管不着民間的嫁娶。
拓跋赫重新燃起了希望,都說戰場無情,那陸庭煜說不定會在戰場喪命。
到時候他就娶了林茹煙這個小寡婦,有誰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