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那日,大晉盛京被前朝太子陸庭煜率兵公婆,篡位十六年的大晉皇帝顏慎行與京城外被殺。
強盛的大晉王朝只存在了短短十六個年頭,就宣告覆滅。
陸庭煜登位之後,即刻發佈了十二道聖旨昭告天下,一是宣佈復國大秦,二是封先太醫院院判林炳祥之女林茹煙爲後……凡此種種,不出半個月,天下皆知,大晉已經亡國,現在是大秦的天下。
就連身在大周的林茹煙等人也知道了。
林茹煙已經進入了大周的京城,如今被安排住在二皇子府。
他們住進二皇子府不幾日,大皇子拓跋瑄就領着人回來了。
聽說大皇子一行人遇到了匪徒,這些匪徒心狠手辣,趁着大皇子一行人沒有防備,迅速出手,殺了大皇子一個措手不及。
大皇子進京之時十分狼狽,手下之人個個都帶着彩,他本人也是被人擡着進京的。
一進京,就被宣召進宮,至今不曾出來。
二皇子拓跋赫也進了一次宮,不過很快就回來了。
拓跋赫是進宮第二日纔來找林茹煙的。
“陸夫人,我此次進宮並沒有能見到我父皇的面,我五弟聯合三位夫人把持着後宮,現在就連皇后娘娘也沒法輕易見到父皇的面兒了,先前說是請你去給父皇醫治,怕是有些困難。”
林茹煙現在已經並不着急去給大周老皇帝治病了。
形勢都是在不斷變化着的。
先前她想着早點治好大周老皇帝,讓五皇子拓跋垣不能把持大周朝政,這樣就無法出兵大秦,不會給陸庭煜造成麻煩。
但現在大晉已亡國,大秦初建立,戰事基本平定,陸庭煜已經能分出手來應對邊境戰事。
林茹煙就不這麼急迫了,若非爲了見杜仲杜神醫一面,她甚至想現在就帶着長安和萱兒離開大周,回大秦去。
“大周皇上是天子,必然有天神護佑,二殿下不必太過憂心。”
一旁的陸庭萱道:“此事要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拓跋赫沉吟了一會兒:“我知道,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見到父皇,總要知道父皇現在情況如何。”
林茹煙便提點他:“二皇子如果見不到皇上,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杜仲杜神醫?”
拓跋赫知道這位杜神醫,也知道杜神醫有辦法治陸庭萱的病,此次進宮倒是也打聽過杜神醫的下落。
“杜神醫也在乾坤殿中,不過杜神醫脾氣很古怪,治病不是有人在旁邊看着,也不喜歡用宮中太醫院的藥材,自從杜神醫來了大周,不管是父皇清醒的時候也好,還是現在昏迷了也罷,每隔五日,杜神醫總要出宮一趟,親自採買藥材。”
“京城中人都知道杜神醫會出宮採買藥材,因此每到杜神醫出來買藥材的時候,那些採藥人、藥販子、藥堂的掌櫃都在一家叫金月樓的茶館等着杜神醫呢,後日便又是杜神醫出宮的日子了。”
林茹煙眼睛一亮,看來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樣,想要見杜神醫並不難。
“不可,”拓跋赫搖搖頭,“自從杜仲神醫的這個怪癖傳開之後,很多人都想着見見神醫,請神醫爲自己看病,所以也選了你這個法子,不過,都被我家五弟給識破了。”
“老五這個人精怪着,一向很細心很謹慎,他怕出現濫竽充數之人,就對京城的藥材管得很嚴,我們如果從藥堂那裏買藥材,前腳買,後腳就能被人給盯上,如果陸夫人真的要去見杜神醫的話,我勸夫人還是自己採藥的好。”
“自己採藥?”
林茹煙吃了一驚:“只剩下短短一天,即使現在出發去採藥,也採不到什麼好藥材,沒有好藥材,如何能進得去金月樓?”
拓跋赫微微一笑:“陸夫人有所不知,杜神醫這個人性子實在是太古怪了,他不大相信藥房和藥販子的藥,越是採藥人的藥,他反而越相信,爲了賺賞錢,附近很多村子的人都去採藥了。”
“那就更糟糕了。”
林茹煙撇了撇嘴,苦笑道:“山就這麼大,藥就那麼多,採藥的人多了,這藥材就少了,我想自己去採藥的話,必定得去深山裏頭,除此之外,想要不引起拓跋垣的懷疑,我就得暫時離開二皇子這裏,另給自己按個身份。”
她看了看身邊的陸庭萱:“萱兒,這次你也得跟着我一道去,就咱們兩個人一起,你我二人都易容換裝,再叫二皇子給咱們安排個合適的身份,應當能混過去。”
拓跋赫道:“安排身份倒不是一件難事,不過,陸夫人,只有你們二人去深山採藥的話,會不會不安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茹煙淡淡道,“二皇子放心,我們並會往遠了去,只要能採到藥就行了。”
事不宜遲,拓跋赫當即就出去安排去了。
林茹煙這邊也忙活起來,她和陸庭萱二人都換了鄉下婦人的衣裳,又梳了婦人的髮髻,換好之後,林茹煙又蘸着藥水,給自己和陸庭萱都化了妝。
一番裝扮下來,二人就完全是農婦的樣子了。
乃至於拓跋赫進門來都愣住了。
但他細看了一會兒,就很精準地找出了陸庭萱。
陸庭萱覺得很奇怪,連忙詢問他是怎麼做到的。
拓跋赫做了個手捂脣的動作,笑道:“大抵姑娘們笑的時候都喜歡手捂脣,但你的動作和別人不一樣,你是用手背輕輕地抵住雙脣。”
陸庭萱吃了一驚,而後就笑了:“你竟然觀察得這般仔細。”
林茹煙的視線落在了陸庭萱的笑容上,心裏微微有些異樣。
她也算是比較瞭解陸庭萱的了,但這大半年來,她總覺得陸庭萱好像變了,變得她都看不透了。
比方說剛纔這一句話,聽着像是含羞帶怯地誇拓跋赫,但實際上,陸庭萱的眸底一片冰冷,一絲笑意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