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不能引起拓跋垣的注意，兩個人是步行出了城門，纔在路邊僱了一輛牛車，要往大騾子山去。
趕車人是個中年漢子，他乜斜了二人一眼，嘖嘖道：“瞧你們一身採藥人的打扮，也是去大騾子山採藥的？”
林茹煙樂呵呵地道：“是，就是去採藥的。”
漢子嘆了口氣：“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吧？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咋地了，家裏男人不能養活你們呀，得讓你們兩個婦人去幹這採藥的活兒。”
陸庭萱比較謹慎，拉了拉林茹煙，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林茹煙拍了拍陸庭萱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太過於擔心。.七
這漢子就是普通的當地人，跟皇室搭不上邊，她得趁着這個機會，多跟漢子說說話，套套近乎。
“大哥，不知道您怎麼稱呼啊？”
漢子樂道：“我姓韓，家中排行老二。”
林茹煙笑道：“韓二哥，看你剛纔搖頭嘆氣，怎麼地，這大騾子山去不得嗎？”
韓老二道：“大妹子，我看你一口外地口音，怕是纔來咱們京城不久，聽了杜神醫收藥材，價錢還挺高，就想去碰碰運氣，是不是？”
林茹煙趕緊點頭：“被二哥你說中了，可不是嗎？唉，家裏男人不在，我和我妹子拉扯着倆孩子，過得實在是不容易，這不聽人家說，有個宮裏的老神醫出大價錢收藥材，我們就打聽着也來了，尋思着去大騾子山挖點藥草，賣給老神醫，據說比賣給藥販子和藥堂值錢，韓二哥，是不是真的呀？”
“嘖嘖嘖……”
韓老二直搖頭：“大妹子呀，你們來晚啦！”
林茹煙心中一動：“二哥，這話是怎麼說的？我看出城去大騾子山採藥的人也挺多呀，後日那杜神醫才收藥材，我們今兒個去怎麼就晚了呢？”
韓老二擡頭看了看天色，道：“大妹子，你看看這個日頭，都已經偏西了，等你們到了大騾子山，那日頭都落山了，你們兩個婦人，難不成還要在山裏過夜？我可跟你們說呀，那山裏虎狼豺豹都有，大冬天的找不到喫的，那些畜生逮着人就咬呀，前不久，還傷了幾個人呢，你們趁早回去吧。”
“再說了，那杜神醫收藥材都收了大半年了，這附近哪座山沒被挖過？想發財的人多了去了，成天看到一羣人往山裏鑽，就算山上真有藥材，也早就被這些人給挖光了，你們現在去，還能挖着點什麼？別到時候一根草都沒找着，反倒被老虎叼了去。”
若是從前的林茹煙，韓老二這番話，必定會把她給嚇着。
她以前也跟這父親去山裏採過藥，但林炳祥好歹也是太醫院的院判，家裏也有幾個下人。
他們父女二人去採藥的時候，動輒十幾個人跟着，就算遇到了虎豹豺狼也不怕。
讓林茹煙單獨去採藥，她是不敢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自己還動手殺過人呢，虎豹豺狼算什麼？
她謝過了韓老二的好意，執意要去大騾子山：“韓二哥，若不是家裏面實在是困難，誰又能走上這一條路呢？大冬天的，窩在家裏頭暖暖和和的，不比去山裏好？這不是實在是沒法子了嗎？要是不去的話，我們就喫不上飯了。”
說着說着，林茹煙竟然還低頭輕聲地嗚咽起來。
一旁的陸庭萱都給驚呆了。
她和林茹煙從小認識，一直覺得林茹煙文文靜靜的，可從來沒瞧見過這樣的林茹煙，真是唱唸做打，無一不精。
陸庭萱情不自禁朝着林茹煙豎起了大拇指，低聲道：“嫂嫂這身本事，不去唱戲可惜了，等咱們真的淪落到喫不上飯的功夫，就靠嫂嫂這個本事了。”
林茹煙又好氣又好笑。
死丫頭還來打趣她！
她虎着臉掐了陸庭萱一把，見韓老二回頭看，趕緊又捂着臉，嗚嗚咽咽地道：“我這妹子身子骨也不結實，每日裏都要喫湯藥，家裏的錢全被她給吃藥喫沒了……”
陸庭萱適時地咳嗽了兩聲，倒不是她真的想咳嗽，是她被林茹煙的演技給鎮住了，一下子沒忍住，被口水給嗆得咳嗽起來。
韓老二信了，也同情起這對姑嫂。
“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呀，大妹子既然這麼說，那我就不勸你們了，不過我有一句話要囑咐你們，到了大騾子山，你們最好夜裏就不要去採藥了，那半山坡上有一座山神廟，雖然破舊了點，卻還能避避風雪。”
“那山神廟是上山打獵的獵戶們落腳的地方，興許還有些棉被，或者喫的喝的，一會兒你們往山上走，天黑了，就在山神廟落腳，等天亮了再出去，畜生們一般白日裏不敢出來活動。”
“白天採藥的人也多，你們兩個婦人好歹也有個伴兒，加上你們是頭一次進大騾子山，不知道哪兒有藥材，跟着人家走，也能找到地兒，你們是外地人，到時候好聲好氣地跟人家商量着，人家也能擡擡手，給你們漏點東西。”
林茹煙謝過了韓老二，又東一榔頭西一錘地跟韓老二打聽起這京城的事兒。
“韓二哥，我聽說，皇上要不行了？”
這裏已經出了京城地界兒，莊戶人家談天說地也沒有個忌諱，韓老二就一五一十地告訴林茹煙：“可不是麼，你當收你們藥材的杜神醫是給誰收的？那不就是給皇上收的？我聽說呀，這杜神醫雖然面上說着什麼藥材都收，其實就是在找一味什麼珍珠還是什麼玲瓏的……”
林茹煙不由得脫口而出道：“珍珠玲瓏香！”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
韓老二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林茹煙一眼：“大妹子，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東西的？”
林茹煙訕訕地笑了笑：“哦，我、我爹以前病了，那大夫說，就是想要這種珍珠玲瓏香來做藥引子，所以我就對這個藥草印象特別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