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這是糊塗了嗎？
那畜生身上還有她用錐子扎出來的口子，若是當衆給胡一山換衣裳，那不就叫人看出來了？
張班頭眼神這麼毒辣，肯定一眼就看出不正常，到時候她和九妹就別想回宮了。
以前胡一山還經常跟她提起過張班頭是如何審案的，據說那些嘴巴很硬的人，到了張班頭這裏，往往招架不住兩個時辰。
能讓畜生胡一山都佩服的人，可想而知，手段會有多麼殘暴。
春興忍不住衝着林茹煙一個勁兒地使眼色。
可也不知道林茹煙是不是沒看見她眨眼睛，仍舊堅持道：“張班頭，你若是實在是不放心的話，你就站在一邊看，反正春興和我也是未出閣的女孩兒家，給胡大哥換衣裳這種事情，還是得你們這些男人幫忙……”
“他們男人家會什麼呀！”張三娘擠了進來，“要我說，淨是一些粗枝大葉的，人都去了，也不知道給一山擦擦身子，換個衣裳，難道真的叫一山光着身子來，光着身子去嗎？”
張三娘瞪了張班頭一眼：“還不趕緊去燒水！趁着一山兄弟身子還沒僵，趕緊給他換一身衣裳好上路！”
說着還掐了張班頭一把，低聲道：“你還是個主管刑獄的，專門喫這口飯的，難道不知道人若是僵了，那衣裳就不好穿了？先讓春興給一山換身衣裳，叫他走得體面一點，咱們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呢，她們兩個黃毛丫頭能幹什麼？”
張班頭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便不再盯着春興和林茹煙瞧，領着幾個人去燒水，只讓自家的婆娘盯緊了春興和林茹煙，不許她們二人私自靠近胡一山。
張三娘很起勁兒，拉着春興一個勁兒地安慰她，絲毫不見方纔在巷子口嚎啕大哭的樣子，弄得林茹煙想和春興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好在春興機靈，說是要去廂房給胡一山找衣裳，拜託張三娘守着胡一山。
張班頭只吩咐張三娘要看緊了，不叫春興和林茹煙靠近胡一山，至於春興和林茹煙去做什麼，張三娘可管不着，她樂得自在呢。
春興和林茹煙順利脫身，二人進了廂房，春興就把門給關上了。
這條巷子裏住着的都是兵差，這些兵差不是一般的兵差，這可都是五殿下的心腹。
去年，胡一山還和一羣人擠在兵營裏，今年春上，五殿下忽然開恩，賞賜了一大片宅子，胡一山等人就住進來了。
宅子其實也不大，只是一進的小院子，但是有正房有廂房，成家生兩個孩子一塊兒住，還很寬敞。
因爲馬上要成親了，春興就和胡一山商量着，把三間正房的一間做了堂屋，另外一間是他們小兩口的屋子，也就是胡一山現在睡的一間，剩下的一間留給嬸孃。
嬸孃雖然不住在城裏，但是有時候要來城裏玩，總不能讓她老人家住客棧去。
對此，胡一山也很贊成，甚至主動說，成親之後將嬸孃接到城裏來孝敬。
“這間廂房……”
春興一臉苦澀的笑容：“當初表哥說，等我們成親之後，我若是在家中閒得無聊，就可以將這間廂房留出來，專門接待那些上門求醫的婦人，等我們有了孩子，再把廂房給孩子住。”
林茹煙握住了春興的手：“春興……”
春興哽咽着道：“誰想我表哥……誰知道他這麼命苦，竟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九妹，我的命好苦啊……”
她伏在林茹煙的肩頭嚎啕大哭，一會兒才變成了哽咽，小聲問林茹煙：“九妹，人走了嗎？”
林茹煙也小聲回她：“窗戶上沒影兒了。”
春興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張班頭真是可惡！見她們二人進了廂房，竟然不放心，還跟過來聽牆腳！
“你這個傻丫頭怎麼這麼傻！”春興狠狠地掐了一把林茹煙的胳膊，“爲啥要給胡一山這個畜生換衣裳？還想着叫張班頭等人看着，張班頭眼睛那麼毒，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到胡一山身上的傷口！”
林茹煙安撫春興，道：“我就是爲了這事兒，纔想着給胡一山換衣裳的。”
春興疑惑不解地問：“這是爲何？”
“張班頭雖然毒辣，但是卻畢竟不是個仵作，有可能遺漏細節，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纔會立即叫人請仵作來，在仵作沒來之前，他怕你我二人對胡一山的屍身動手腳，因此寸步不離胡一山。”
“這就說明，他本人是沒有檢查過胡一山的屍身的，或者說，檢查過，但是沒有發現疑點，否則的話，剛剛對你我二人的態度就不是這樣了。”
春興咬了咬嘴脣，眼底的狠辣叫人看了心驚：“你說的對，這張班頭也不是什麼好人，胡一山殺了我嬸孃一家子，他肯定也知情，所以纔會懷疑到我頭上來，若是他在胡一山身上發現了一點點疑點，都會立刻將我抓起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的。”
林茹煙點頭：“不錯，他沒發現得了胡一山身上那細小的傷口，但不代表仵作發現不了，仵作可是真正喫這一口飯的人，肯定能一眼看出來胡一山並不是病死的。”
春興急了：“你不是說，你給胡一山喂的藥，加上那幾處穴位，不會叫人看出來嗎？”
“你別急啊，”林茹煙笑了笑，“這幾處的確是不會叫仵作起疑心的，就算仵作問起來，我也能說鍼灸是爲了讓胡一山退熱，仵作問過大夫就會明白的，再說了，仵作自己也算是半個大夫，熟知鍼灸的不會懷疑我的，真正麻煩的是你用錐子扎的那兩下。”
春興臉上充滿了愧疚：“九妹，對不住，我昨日真的是太沖動了，不狠狠地扎那畜生幾下，難消我心頭之恨，可我只想着逞一時之快，沒想到現在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
“你呀，就別自責了，”林茹煙俏皮地眨了眨雙眼，“我有辦法讓仵作發現不了那兩個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