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雲安走出教室，看見的是一張張放鬆卻又帶這些茫然的表情，他也忍不住想，高考就這麼結束了。
下學期的時候，湯雲安沒怎麼去學校，跟着爸媽在國外奔波，一所所學校面試。
就連高考，也是他以要一個完美的人生爲由來參加的，其實就是想多看餘朗幾眼，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在今天之後，他跟餘朗可能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結果他跟餘朗還不在同一個考場。
他也不敢去打擾餘朗，生怕影響餘朗的考試狀態，連自己從國外回來這件事都沒告訴他。
湯雲安跟平時一樣走進了那間教室，激動嘈雜的人羣裏餘朗坐在最後一排，隔着人羣看向他。
“嗨。”
湯雲安突然就有點尷尬，扯着嘴角打了個招呼。
“你準備出國？”
“還沒確定，”湯雲安撒了個謊，“這幾天要不要再出去聚一下？”
常樂過來通知他們：“班長讓我轉達一下，明天晚上想出去喫頓飯，你們倆要來嗎？”
“當然來。”
“來。”
兩人異口同聲，湯雲安深呼吸幾次後又找回了平日裏的感覺：“我們再去小樹林逛一圈吧。”
說着，他又加了一句：“畢業了，應該很長時間都見不到了。”
見不到的不只是小樹林，還有面前這個人。
湯雲安無數次問過自己餘朗究竟有沒有喜歡過他，拼命的想找到餘朗喜歡他的證據，也確實有一些吧。
看他的眼神，每一次主動的擁抱，但餘朗有自己的人生，他聽到餘朗在電話裏說一定要去最好的大學讀商業。
再想想自己沒查到的那個家族，他跟餘朗本就不在一條道路上。
“去吧，外面太熱了，我去給你買奶茶。”
湯雲安都快哭出來了，當下就拒絕了：“不喝奶茶，我們就是去那裏走一走。”
他們翹了鄧又晴的班會，高三學生都在教室裏開會，小樹林裏就他們兩個。
湖裏面長出來荷葉，還有亭亭玉立的花苞，綠色間露出一抹粉，湯雲安響起了去年荷花開時的景象。
“這裏的荷花特別好看，你轉學過來的時候荷花都敗了，要是來的稍微早一點就好了。”
“來得及，”餘朗索性牽上湯雲安的手，“等它開的時候我們可以再過來看。”
“差不多還要一兩個星期，”湯雲安下意識在湖裏尋找長得最大的花苞，指着它給餘朗看，“你看那個花苞，在最中間的那一個。”
餘朗看到了，那一個長得比旁邊的要快一點：“它應該是最先開花的。”
“對，這朵花長得特別快，去年的時候它就是最先開花的，今年肯定也是它了。”
最中間的荷花搖頭晃腦幾下，算是接受了湯雲安的祝福。
他們牽着手繞小樹林走了一圈，傍晚的太陽遠沒有中午的熱烈，小樹林裏涼快，他們肩膀挨着肩膀，直到最後一抹夕陽散去才從小樹林裏出來。
餘朗點點頭，他還要在宿舍裏住一段時間。
“那我要跟你一起住宿舍。”
爲了明天的聚餐，不少住校生都沒有回家，準備在宿舍裏再住一晚，順便通宵放肆一下。
因爲他們學校也作爲考場的緣故，高一高二的學生都回了家，今晚的宿舍樓就跟菜市場一樣。
湯雲安窩在餘朗懷裏，因爲外面的尖叫聲手抖了一下，薯片再一次掉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薯片，湯雲安肉疼了：“外面在搞什麼？”
宿管阿姨大概是最能跟湯雲安感同身受的，理解他們高考完不容易，但也沒想到今晚的宿舍可以媲美她最常去的那家菜市場。
踩着拖鞋噔噔噔房間裏出來，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安靜！！”
原本吵鬧的寢室霎時安靜如雞，宿管阿姨滿意地回去睡覺，湯雲安滿意地窩在餘朗懷裏看電影。
他們班有三十多個人，選了飯店最大的包廂，剛高考完時在家裏的待遇是最好的，都以一種不把兜裏零花錢花完誓不罷休的架勢在點菜。
幾個老師跟他們一起喫的飯，幾個男生起鬨說要喝酒，去外面買了度數低的雞尾酒過來，湯雲安拿了一瓶葡萄味的。
這是湯雲安第一次喝酒，葡萄味的竟然還挺好喝，嚐起來有點像果汁，湯雲安一口接着一口，在菜上來之前就喝了大半瓶。
餘朗正給湯雲安夾菜，剛把魚肉裏的刺挑出來，湯雲安張嘴等了半天，結果餘朗只是把那塊肉放在了面前的碗裏。
湯雲安轉過頭看着餘朗，對他指了指自己的嘴：“下次喂到我嘴裏。”
餘朗：“？行。”
接下來，餘朗夾一筷子菜，湯雲安就咬住筷子然後把菜吞進去，因爲位置原因，他們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餵了大概十幾口之後，餘朗終於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湯雲安是這種在外面也這麼膽大、這麼放的開的人嗎？
恰巧此時湯雲安在餘朗手上拍了一下：“快點牽我的手。”
餘朗：
他確定了，湯雲安就是喝醉了。
“才喝半瓶，酒量怎麼這麼小，上次喫燒烤的時候，你不是還要了兩瓶啤酒嗎？”
喝醉的湯雲安問啥答啥：“上次那個是給林哲要的。”
餘朗頓了一下，伸手去捏湯雲安紅紅的耳尖：“林哲是誰？”
“是我發小。”
“你呢，你喜歡他？”
“不喜歡，我只喜歡你。”
餘朗沒再問別的了，他在心裏接了一句：我也喜歡你。
聚會結束，湯雲安也回了家，餘朗在宿舍想了很久，終於確定了對湯雲安的感情。
他們的開始更像是一場協議，但沒關係，這一次他會認真追求湯雲安的。
正當餘朗下定決心時，他收到了湯雲安的短信。
“對不起我要出國了，協議到此爲止吧，這段時間是我對不起你，我會給你補償的”
湯雲安口中的補償就是一筆轉賬。
餘朗握着手機，沉默半晌後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湯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