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住邊上冉秋念怨念到如有實質的眼神,蕭殷寫完最後一個字,就擱下筆看向她。

    冉秋念立刻支棱起來,捧起木盒,獻寶一樣的舉到蕭殷面前,滿臉求誇。

    “大哥哥先看這個。”

    “這是何物?”

    看出冉秋念眼底的殷切,蕭殷無聲嘆氣,還是順了她的心思。

    “這是念兒今日一大早特意去店裏給大哥哥挑選的禮物,大哥哥看看可還喜歡?”

    冉秋念眼睛一亮,興沖沖的將木盒子塞到他手上。

    蕭殷感覺手上一重,掂量了一下盒子的重量,心下了然。

    果然,打開盒子後,就見一支品相極佳的烏金筆擺在那裏。

    筆桿是用千年沉水木所制,顏色是極其純正的烏金色,表面打磨的極其光滑,觸手溫潤,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而筆頭上的毛峯“尖、齊、圓、健”,當是取自冬春交替之際,于山澗野外所捕獲的長年飲山泉食嫩葉的成年雄性山羊身上最精華的毛所制,這支筆的筆頭毛色這樣漂亮,怕是取自不下三頭山羊,可謂千金難求。

    “毫鋒銳若錐,確實是杆難得的極品。你有心了。”

    冉秋唸對毛筆的好壞沒什麼概念,自然也不知道在她眼裏平平無奇到除了重量,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的這杆湖筆,竟然是士子之間千金難求的極品烏金筆。

    “那大哥哥用着如何?可還趁手?”

    冉秋念最關心的還是重量。蕭殷看了一眼冉秋唸的神情,便知這丫頭怕是不懂好壞,全憑着運氣和豪擲千金的氣勢,才挑選到了這杆筆,便也沒有多說。

    “念兒特意挑選的,自然是極趁手的。”

    蕭殷在冉秋唸的催促下,動筆試了試,果真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極品烏金筆,運勢一氣呵成,毫無凝澀之感,饒是蕭殷這樣挑剔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愛不釋手。

    冉秋念感覺到蕭殷的心情不錯,頓時鬆了一口氣,趕忙順坡下驢。

    “恭喜大哥哥得獲佳筆,能讓大哥哥用的趁手,就不枉念兒一大早就去鋪子裏,專門挑選,走上這一遭。”

    冉秋念小心翼翼的爲自己今日的所舉開脫,但蕭殷可不喫這套,縱然爲冉秋唸的有心所感動,卻並不代表着他會因此縱容冉秋念以身涉險的舉動。

    “東西我看了,禮物也收下了。念兒接下來就繼續思過吧。”

    冉秋念看蕭殷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垂頭喪氣,敗下陣來。

    “大哥哥,念兒知錯了,今日不該冒險救人。萬一那人是壞人,或者附近有殺手追殺至此,念兒都要倒大黴了。”

    聽冉秋念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還保證下回再遇到這樣的事,會多留個心眼,明哲保身爲上,哪怕蕭殷知道她就是敷衍,還是勉強放過了她。

    “若有下次,就不會像今日這般輕拿輕放了!”

    冉秋念訝然的擡頭看向就這樣放過自己的蕭殷,面上一喜,打蛇隨棍上的發誓:“念兒知道了,大哥哥放心,保證沒有下回了!”

    蕭殷看這丫頭嚐到一點點甜頭就開始肆無忌憚的耍寶,有點哭笑不得。

    這丫頭這樣心大,一看就是沒有吸取教訓,他還是暗中多派些人手保護她吧。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清溪驚慌的聲音,打斷了冉秋念和蕭殷之間和諧的氛圍。

    “小姐,小姐,不好啦,老爺來了,正在堂屋裏坐着,要叫您趕緊過去呢!”

    “父親找我?”

    還是在她的院子裏,真是稀奇了,往日有什麼事只管派人通知一聲,叫她自己過去,今天是什麼風把父親給吹到了她這小小院子?

    “可要我陪你一起過去?”

    覺出冉霖來者不善,蕭殷眉峯微皺,不放心冉秋念自己一個人回去。

    “放心吧,他還能吃了我不成?大不了就是一頓罵,不痛不癢的。”

    “肯定是柳雲瑤又告狀去了,我能解決得了。”

    “小姐,要不我們先去找老夫人吧?我看老爺的臉色很是不好,恐怕要發好大的脾氣了。”

    清溪想起冉霖過來的時候臉上密佈的陰雲,和那柳雲瑤臉上幸災樂禍的神情,禁不住爲冉秋念擔心起來。

    “這個時辰,祖母都已經睡下了,別去叨擾了。咱們先回去看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捉弄了一下柳雲瑤,她既然有臉說出去,我有什麼不敢應對的。我就不信爲這點小事,父親還能怎麼罰我?”

    冉秋念滿不在乎的帶着清溪回了自己的的院子,可一進院子,冉秋念就覺出不對勁來了。

    除了冉霖和柳雲瑤,竟然連柳如眉和柳瑜飛都在,這可就有些不一般了。

    冉秋念心裏有些不妙,卻沒表露出來,上前給冉霖行了禮,臉上有些不高興:“父親,這麼晚了帶着這麼多人,是要找我興師問罪呢?”

    “柳姐姐,我們姐妹之間的小小摩擦,我還沒去告狀呢,你就興師動衆的驚擾了這麼多人要來給你做主,未免有些過於孩子氣了吧?”

    柳雲瑤心裏想着從哥哥那裏得來的消息,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大難臨頭還兀自在那裏嘴硬的冉秋念,對她話裏的挑釁難得的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

    嘴巴再厲害,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

    “你這逆女,做下了什麼丟人的事自己心裏清楚,不趕緊認錯,竟還在這裏口出不遜,詆譭你的姐姐。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個丟人的女兒。”

    冉霖恨鐵不成鋼的指着冉秋念罵道。

    冉秋念變了臉色,怒視着口口聲聲說自己做了丟人事的冉霖,張嘴便反駁起來。

    “父親的話真是字字誅心,不知女兒做了什麼,竟讓父親用上了丟人二字?”

    “老爺,消消氣,念兒還小,難免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不合適,我們做長輩的,應該多加勸導,教育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別傷了父女和氣。”

    冉秋念看着柳如眉火上澆油的惺惺作態,氣的心緒不穩,若非她心智並非13歲的嬌縱少女,此時怕是已經被嚇唬的六神無主,要撒潑打鬧起來了。

    這樣一來,可就更加有口難辯,柳如眉在稍稍一運作,這裏人多口雜,她今日的做派傳到了外面,這名聲也就臭不可聞了。

    “柳夫人好大的口氣,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們口口聲聲丟人、不合適的。這州府定罪,也講究個人贓並獲。今日若是不說個明白,本小姐可絕不白白受此羞辱。”

    冉秋念冷笑着看向柳如眉和柳雲瑤一行人,最終從面色沉着的柳瑜飛身上略過,與冉霖的視線直直對上。

    冉霖被冉秋念看的有些心虛,下意識的移開了眼睛,忽然忘記了要開口的話。

    見冉霖一直不出聲,柳雲瑤有些着急了,她今日可是冒着大風險擔下了告發冉秋唸的罪名,若不是聽哥哥說的煞有其事,她也不敢這麼大膽。

    若是沒能把冉秋唸的罪名一次給做實了,倒黴的可就是她柳雲瑤了。

    柳雲瑤下意識的看了眼身後不發一眼的柳瑜飛,被柳瑜飛掃了一眼,定定神,看着衆人對峙之下的冉秋念,揚聲說道。

    “我今日與你一同出府,你半途偷偷甩下一衆護衛獨行,我原以爲妹妹只是貪玩心重,可誰知回府之後竟聽到有下人偷偷稟告,說妹妹從外面偷偷藏了個男人進府。”

    冉秋念心頭重重一跳,她救了個人進府的事兒沒有告訴別人,一路上也極盡小心,應當是不會被下人看到的,可看柳雲瑤說的這樣信誓旦旦的模樣,冉秋念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清溪沒想到竟然是這件事情暴露了,頓時有些焦急,冉秋念不動聲色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別露出馬腳來。

    柳雲瑤見冉秋念一時沒有反駁,禁不住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冉霖,不再說話。

    “逆女,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把人藏在哪裏了?還要我帶人親自去搜不成。”

    冉霖被柳雲瑤的一番話重新找回了氣勢,對着冉秋念怒罵道。

    冉秋念細聽之下,果然發現柳雲瑤只知道自己帶了個人回府,不知道她把人藏在了哪裏,便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

    “父親寧願相信小人挑撥,也不願相信女兒的清白,我還有什麼還說的。不要說父親想要個交代了,今日若是你們找不出那個所謂的被我帶進府裏的男人,我也必要你們給出個交代來。”

    “有沒有人,一搜便知。若是你不給我們搜院子,就是證明你心裏有鬼。識相的話,還是趕緊自己招了,免得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柳雲瑤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真將她那平日裏硬裝出來的三分知書達禮給擠兌的煙消雲散。

    冉秋念冷眼看着衆人,清溪則上前一步牢牢將冉秋念護在身後,心裏焦急起來,真該派個人提前一步去通知老夫人的,這下可要糟糕了。

    “搜我的院子,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逆女!”

    茶盞擦着冉秋唸的額頭砸了過來,冉秋念沒有躲避,直直被砸了個正着,在清溪的驚呼之下,頂着額頭上慢慢流下的血,一字一頓的看着冉霖重複道。

    “搜我的院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被冉秋念眼裏的狠絕所攝,冉霖一時倒是驚疑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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