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冉秋念不緊不慢的搖搖頭,好脾氣的解釋起來,“你不是說我這院子連一根紅布條都沒有,是對父親婚事的不尊重嗎?”

    “雖然我要供奉母親排位,不能讓這些人進去張燈結綵,但爲表心意,確實需要點綴些紅色,看着也喜慶一些。”

    冉秋念摸了摸紅纓槍上的一縷紅色,煞有介事的對着柳雲瑤展示起來:“你看,這紅纓看上去多紅啊,就當是我和母親共同的一點心意,祝父親和柳姨娘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冉秋念頭一次叫了柳如眉柳姨娘,但是卻沒讓柳雲瑤感到任何快意,她指着冉秋念想要怒斥,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雖然冉秋念字字挑釁,但是旁人看來,這些話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對之處。果然還是小看了冉秋念這番顛倒黑白的本事,柳雲瑤氣的轉身就走。

    冉秋念看着柳雲瑤氣急敗壞的背影,忍不住對着她做了個鬼臉,氣不死你,讓你不長教訓次次到她面前上躥下跳。

    那些長工見指使他們幹活的柳雲瑤都走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冉秋念沒好氣的看了看他們,清溪見狀,心領神會的上前把人支走。

    “行了行了,既然這裏不需要裝點了,拿着東西都回去吧。”

    那羣長工不敢冒犯冉秋念,聞言忙不迭的轉身全走了。

    “小姐,咱們也回去吧,這杆長纓槍?”

    清溪指了指被冉秋念豎在門口的那杆長槍,清風浮動,上面的紅纓搖動起來,看上去颯爽極了。

    “還回去吧,畢竟是秀姑師父的東西,也不好一直杵在這裏,替我謝謝師父的慷慨相借。”

    冉秋念笑笑,這東西當然是收回去了,擺在門口,不是給柳雲瑤留把柄嗎?她方纔就是故意氣人,目的達到了,把柄可不能一直留着。

    況且,她也是一點兒也不想給柳如眉慶賀,巴不得她婚事變黃、倒黴透頂。

    這件事情並沒在冉秋念心裏留下太多痕跡,見柳雲瑤回去之後並沒有大鬧,便知道此事到此結束。

    她還有些可惜,若是柳雲瑤再像先前一樣沉不住氣,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她有的是法子讓人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畢竟柳雲瑤已經被赦免一次,可再沒有一個能考上舉人的哥哥了。

    第二日過午之後,冉秋念慣常的去喚清溪過來侍弄筆墨,出聲之後沒叫來人,這纔想起來,人一大早就和自己告了假,回家看娘去了。

    冉秋念也懶得再叫別人進來,她放下筆墨。乾脆去大哥哥那裏看看也好,這幾日也不知爲何,總是忙的不見人影,她問了也不說,多半又是些不爲人知的祕密。

    誰料她剛走進蕭殷的書房,身後就傳來一聲呼喊,冉秋念在原地站定,奇怪的轉頭看去。

    就見小門那裏着急忙慌的跑進來一個丫鬟,冉秋念認得這是自己院子裏的人,就沒叫人攔她。

    小丫鬟跑到冉秋念面前,喘着氣,語速有些急切:“不好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前院那柳小姐非說清溪姐姐衝撞了她,把人綁了回去,要狠狠教訓她呢!求您救救清溪姐姐吧!”

    “什麼?”

    冉秋念一驚,上前拉住小丫鬟的手臂,一邊拉着人往前院趕,一邊細細詢問起來:“都發生了些什麼,你細細說給我聽。”

    原來是清溪回家探望之後,發現母親病重,爲了省錢一直拖着不去看郎中,便回府打算拿了自己這些日子攢下來的賞銀去請大夫。

    誰知道出府的時候被柳雲瑤撞見,見她行色匆匆,便故意找茬,發現清溪身上帶着大量的銀子,還有些印着冉府印記的專供之物,便一口咬定清溪手腳不乾淨,偷了府裏的東西出去銷贓,不由分說綁了人。

    小丫鬟和清溪向來玩的好,本來是打算送人到角門再分開,誰知發生了這件事,好在她臉生又機靈,趁着柳雲瑤沒注意到她,裝作別院下人,溜了回來。

    否則,冉秋念只怕要到明日才發現清溪已經被柳雲瑤帶走磋磨了。

    “柳雲瑤欺人太甚,她哪是要查清溪有沒有偷銀子,分明是在打我的臉。我院子裏的人,她一個外姓女,哪來的資格插手?”

    冉秋念被柳雲瑤的行爲噁心壞了,又擔心清溪受罪,腳下只能儘量加快速度。

    “等等,”冉秋念腳步一頓,柳雲瑤肯定已經做足了準備讓她要不回清溪,她也必須先想好對策,“你去幫我叫一個人,不,是幫柳雲瑤叫一個人。”

    冉秋念意有所指的看着柳雲瑤的院子,在小丫鬟耳邊囑咐了兩句。

    那小丫鬟雖然不知道去把這個人叫過來有什麼用,但對冉秋念滿心信任,應下之後,就立刻往另一處院子趕去。

    冉秋念這才收拾好心情,第一次踏足柳雲瑤的院子。

    “你們小姐在哪?不打一聲招呼就綁了我的人,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把她叫來,本小姐要見她。”

    冉秋念擺足了冉府正經小姐的姿態,對着院子裏這羣原本該是冉家的人,但早已被柳雲瑤籠絡了去的僕從,發號施令。

    “我們小姐也是你說能見就能見的?”

    一個衣着看上去品級較高的丫鬟出聲嗆了冉秋念一句,冉秋念直接掏出腰間順手掛上去的鞭子,手下一振,在人臉上抽了一鞭子。

    那侍女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捂着劇痛不已的臉,疼的在地上翻滾,醜態畢露。

    冉秋念下手很有分寸,一鞭子過去,並沒見血,只在那丫鬟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從左臉頰一直貫穿到右嘴角下的紅痕,罰了她的口不擇言。

    “冉秋念,你憑什麼打我院子裏的丫鬟?”

    外面的動靜終於讓屋子裏好整以暇的柳雲瑤坐不住跑了出來,看到冉秋念這樣不留情面的在她的院子裏動手,頓時氣的不行。

    “這丫鬟衝撞了本小姐,自然要狠狠教訓。什麼時候我連一個冉家的下人都不能隨意處置了?”

    冉秋念甩了甩手裏的鞭子,她果然是修身養性太久了,若是擱在以前,哪有下人敢在她的面前這樣沒規矩的。

    “你別欺人太甚,這是我院子裏的下人,要教訓也輪不到你越俎代庖!”

    柳雲瑤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纔把這些下人都籠絡到自己手上,爲自己肝腦塗地,可不能因爲今天這事,讓她們寒了心,便一心想讓冉秋念退縮。

    可她卻忘了,她自己早就已經做了“越俎代庖”的事兒,這番話說出來,正好被冉秋念拿來堵了她自己。

    “我原以爲柳姐姐你是不懂規矩,原來是明知故犯?少在這裏惺惺作態,清溪在哪裏,快點把人還回來。”

    柳雲瑤臉色有些難看,她強行壓下不忿,揚聲道:

    “清溪這丫頭目無尊卑也不是一天兩天,還偷盜府裏的財物貼補家用,這樣的賊丫頭留不得。妹妹心軟,但姐姐可不能看着你繼續被惡僕矇蔽,這事兒必須要秉公處理。”

    冉秋念見不到清溪的人,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但是卻鐵了心必須把人帶回去,她壓下心頭的焦急,一邊和柳雲瑤扯皮,一邊等着她請來的“好幫手”。

    “今日帶不走清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冉秋念抖了抖手上的鞭子,見識過她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抽人的院中下人們都是一哆嗦,終於想起了眼前這嬌豔可愛的少女曾經可是在府裏橫行霸道的小霸王。

    “怎麼,你還敢用那條鞭子往我身上抽嗎?”

    柳雲瑤冷笑一聲,篤定了冉秋念不敢對她動手,她就是不把人還回去,冉秋念還能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和自己撕破臉皮不成。

    若真如此,倒省了她許多功夫,光憑這一點,就足以稟明父親,狠狠整治一番囂張跋扈的冉秋念。

    “雲瑤,住口,誰讓你這樣和念兒小姐說話的?”

    柳雲瑤話音剛落,就聽到院子口傳來了一道分外熟悉的聲音,冉秋念心頭懸着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了地。

    “救兵”,來了。

    “母親?您怎麼過來了?”

    柳雲瑤驚呼出聲,柳如眉卻是暗暗皺眉,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自稱是雲瑤院子裏的丫鬟,說是雲瑤找自己有事相商,沒想到卻是要把自己給騙過來。

    那小丫鬟將人帶到之後,趁着柳如眉被柳雲瑤和冉秋念吸引走了視線,立馬腳底抹油,溜得飛快,讓回過味來的柳如眉想要找人算賬也找不着人。

    柳如眉暗恨,卻不得不就着冉秋念給她鋪好的梯子往下走,走進這院子中,插足兩人之間的矛盾。

    “還不是你乾的好事?”柳如眉目中含怒,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柳雲瑤,轉頭對着一臉氣急,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冉秋念溫和的問起來,“念兒小姐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嗎?”

    冉秋念裝作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漲紅着臉揚起鞭子指着柳雲瑤,怒聲說道:“她私自扣押了我的貼身丫鬟,本小姐只是爲了把人要回去,可她偏不給。”

    “好啊,如今還未過門呢就敢這樣給我臉子瞧,等真過了門,還指不定怎麼氣焰囂張呢!今日若是要不回我的清溪,本小姐必定鬧得府裏天翻地覆,誰也別想安安生生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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