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不會趁人之危,你安心睡。”

    蕭殷顯然誤會了冉秋唸的意思,之前冉秋念昏迷,他要就近照顧,也就不用介意這麼多,可現在冉秋念清醒着,在同牀共枕,就有些不妥了。

    冉秋念見蕭殷說完那番話之後,竟真的打算在桌旁就這樣坐一晚上,頓時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一開始想到要和蕭殷同牀共枕,冉秋念心裏確實有那麼一絲害羞,但是現在看到蕭殷這麼一副正人君子的避嫌樣子,冉秋念心裏那一絲不怎麼明顯的不安瞬間就消散一空。

    看着蕭殷正襟危坐的模樣,反倒有些說不出來的可愛,冉秋念眼裏帶過一抹笑意,輕咳一聲,臉上有些微紅,她往牀裏縮了縮,把外面一半的位置空了出來。

    “我們不是夫妻嗎?睡在一張牀上也是天經地義的,在桌前坐一晚上還不腰痠背痛?明日不是說要送我們出海嗎,不好好養精蓄銳怎麼行?”

    冉秋念把一側的被子掀開,飛快的看了一眼蕭殷,又扭過頭去看着斑駁的牆面,小聲說道。

    蕭殷見冉秋念都說到這地步了,若是自己再拒絕下去,只怕她會多想,便起身走到牀邊,合衣在冉秋唸的身側躺下。

    冉秋念下意識的有些緊張,但見蕭殷躺下之後就不動了,那規規矩矩的樣子比她自己都要更甚,她很快就放鬆了下來,但還是有些耳根發燙。

    過了一會兒,她才平復下亂跳的心臟,緩緩偏頭去看睡在她旁邊的蕭殷,那羞澀的眼神對上他熟睡的面容後,僵了一下,有些沒好氣的發現這人竟然真的這麼快就睡着了。

    難不成失憶之後的自已,沒有以前對他的吸引力更大?冉秋念不着邊際的胡思亂想着,懷着莫名的醋意,在身邊人規律的呼吸聲下,很快也跌入了黑甜的夢鄉。

    在冉秋念睡着之後,蕭殷才輕輕睜開眼睛,側頭看着熟睡的冉秋念,眼裏閃過一抹柔軟,他爲冉秋念把翻亂的被角壓平,把她胡亂放在外面的手臂收回被子裏,免得夜裏被凍着。

    冉秋念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身邊有一道特別讓她安心的溫暖氣息,在蕭殷爲他掖被角的時候,順勢一個翻身,縮進了蕭殷的懷裏。

    蕭殷動作一僵,不知該如何動作,生怕不小心把冉秋念驚醒,就這樣維持着側身的動作,沒再動彈。

    冉秋念不知道身邊人的煎熬,嗅着鼻尖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冷梅氣息,動了動腦袋在蕭殷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樣貼着他的胸口一夜好夢。

    蕭殷的手在半空懸了一會兒,還是輕輕放了下來,把冉秋念攬在懷中,重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冉秋念睜開眼睛之後,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她坐起身來,下意識的慌了一瞬,穿上外衣匆匆推開房門,就看到蕭殷正守在外面熬藥。

    聽到後面開門的動靜,蕭殷回頭看去,看冉秋念披散着頭髮滿眼驚惶的看着自己,心裏一軟,把熬的差不多的藥罐子熄滅,起身走到冉秋唸的身邊,握住了她有些發涼的手,將人慢慢牽回了屋子。

    “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蕭殷溫聲問道,冉秋唸的不安在看到蕭殷的一瞬間就消散了,聽到蕭殷這麼問,也就順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沒有把實話說出來。

    她自己也爲方纔那一瞬間莫名的驚惶有些好笑,她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想到這裏,冉秋念頓了一下,神色有些淡淡,她以前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她也不記得了,方纔的想法真是奇怪。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我們就能出海了,等回到陸上,我就帶你去看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把你的離魂症治好。”

    蕭殷感受到冉秋念情緒的低落,有些心疼,他擡手揉了揉冉秋唸的頭髮,冉秋念順勢依偎進蕭殷的懷裏,嗅着鼻尖的冷梅氣息,閉了閉眼睛。

    “恩,回去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把我的腦袋治好。”

    冉秋念悶悶的說道,她先前對那以往的記憶並不如何在意,可蕭殷每每溫柔寵溺的看着自己的時候,她都會抑制不住的想起那個曾經的自己。

    能夠得到蕭殷全部溫柔和愛護的那個自己,一定很幸福吧?

    那些關於過去的記憶,她一絲半點都不想錯過。

    蕭殷聽到冉秋唸的這番話,擡手將人攬住,他能感受到冉秋念心底的不安,想起曾經那個神采飛揚的冉三小姐,便更加不忍心看到她如今惶惶不安的脆弱模樣。

    “蕭小郎君,好消息啊!”於叔從外面走進來,臉上的笑意在看到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之後,立馬咳嗽兩聲退了出去,“我什麼也沒看着啊,你們先忙。”

    冉秋念聽到於叔的聲音,臉上爆紅,她趕忙從蕭殷的懷裏退出來,輕咳一聲低下頭不去看他。

    蕭殷知道冉秋念面皮薄,只是摸了摸她的頭髮,讓她先在屋子裏等一會兒,自己走出房門找上了於叔。

    “於叔,是不是漁船今日可以出海了?”

    如今能夠算得上好消息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蕭殷不做他想。

    “給你猜着了,昨夜海上的暴風就平息了。不過還有另一個好消息。寨子裏的大當家回來了。”

    “大當家?”蕭殷眉峯微皺,這寨子裏處處透露着古怪,眼看就能離開了,在這個關頭,蕭殷並不打算節外生枝。

    “正是,我今日去找二當家的說要送你們出海的事兒,正遇上剛從陸上辦完差事回來的大當家。他問起你們倆的消息,我也就順嘴提了句,他對你們倆的遭遇很是同情,還說要用自己的船捎上你們一乘呢!”

    這整個島上最好的船就屬大當家的那艘,就算海上遇了風暴,都能搏上一搏,輕易沉不了,若是有大當家的送他們出海,可比他自己那艘小破漁船要安全多了。

    “我們與大當家素無來往,怎好叨擾?大當家舟車勞累,總要休養一段時日,可我娘子的病不能再拖,需要儘早回陸上,我看,還是隨便租一艘漁船爲好。”

    蕭殷總覺得大當家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有些突兀,那人應當是剛從外面辦差回來,正是最需要休養的時候,卻剛回來就爲了他們這些外鄉人折返,怎麼也說不通。

    但於叔卻並沒有多想,他樂呵呵的對着蕭殷勸說道:

    “不妨事的,大當家的最是樂善好施,心腸好着呢,島上許多有天賦的孩子都是受他資助被送出去學藝的,孩子出息連帶着寨子裏的大傢伙日子都越來越好。”

    說到這裏,於叔嘆了口氣,有些可惜:“可惜我那不成器的臭小子沒這個天賦,不然也能出去闖蕩闖蕩,總比待在漁島上捕一輩子魚有出息的多。”

    於叔的話讓蕭殷有些沉思,送出島學藝?樂善好施?蕭殷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來曾有過數面之緣的二當家,他看着雖然不起眼,但身手卻不俗,顯然是有武功底子的。

    可看於叔的樣子,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二當家的本事,若非蕭殷武功高過他許多,只怕也難以察覺被二當家刻意藏起來的那身武功。

    一個二當家都如此深藏不露,那個所謂的大當家,又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會兒大當家在寨子裏設接風宴,邀請了你們兩個外鄉人一同去湊個熱鬧,喫完飯,他就親自送你們出海,有什麼要說的,你可以在接風宴上一道告訴他。”

    寨子裏雖然一向排外,但是有了大當家的發話,沒人會爲難蕭殷他們。也是因爲知道這個,於叔才放心讓蕭殷和冉秋唸到寨子裏走動的。

    蕭殷看出這位大當家在於叔乃至於所有寨民的心裏有着不可動搖的地位,雖然對他莫名其妙拋來的橄欖枝有些警惕,但他不想節外生枝,也就順勢答應了下來。

    “那你們快些準備準備,現在過去剛好能趕上。我直接領你們去見大當家的。”

    於叔高興的去外面喊不知跑到哪兒瘋玩的於小子去了。

    蕭殷轉身推門進屋,就見冉秋念從門後站起身來,眼裏滿是好奇,顯然是把外面兩人的對話一句不落的全都聽了進去。

    “這島上還有個寨子?我們一會兒是要去喫席嗎?”

    蕭殷自然是要把冉秋念帶在身邊的,去一趟島後的寨子喫席,也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把冉秋念一個人留在這裏,他是怎麼也不可能放心的。

    說是要準備,實際上這裏什麼也沒有,也無可準備,他們的換洗衣物也不多,只有他們落海那日穿着的一身和後面於小子找出來的兩身。

    這幾天兩人輪換着穿,今日正好穿着落海那日的一身衣服,好在這兩身衣服除了料子好些,並沒有太過暴露身份的紋飾刺繡,看上去不太扎眼。

    注意到冉秋念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把頭髮綰好,蕭殷便接手了過來,他雖然也不太嫺熟,但總比冉秋念一片空白的好,三兩下在她腦後鬆鬆的綰上一個髮髻。

    屋子裏沒有銅鏡,冉秋念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看上去是個什麼模樣,但是她卻對蕭殷的手藝非常自信,美滋滋的頂着頭上的髮髻轉過身來。

    “相公,我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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