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哥!”冉秋念注意到蕭殷手背上擦出來的血印子,一把將蕭殷的手抓起來,心疼的看了又看,看向大當家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你這是作什麼?”

    “實在是對不住了,我這笨手笨腳的,一時沒注意,實在是對不住。”

    大當家被冉秋念這麼說了,也不生氣,反倒是滿臉的懊惱,一個勁兒陪着不是。

    “可你分明就是……”冉秋念滿眼生氣,她分明看到這人故意把那東西朝着蕭殷砸來,正要與大當家爭辯,卻被蕭殷阻攔了。

    蕭殷看了大當家一眼,語氣一如既往:“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說完,從地上撿起來那個被大當家丟過來的物件,那是一枚成色極好的玉佩,可是蕭殷卻並不認得,他好脾氣的把東西遞迴給了大當家。

    “大當家的這是何意?”

    “這是於叔讓我轉交給你們的,他在你們落水的地方撿到,便猜測是不是你們的東西,託我把這東西還給你們。怎麼?這不是你們丟的玉佩嗎?”

    大當家說的很自然,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在睜眼說瞎話,這番話無論是冉秋念還是蕭殷都是一點兒也不相信的。

    但是既然大當家這麼說了,蕭殷也就順着這番話接了下去:“興許是於叔弄錯了,這東西不是我們的,還請大當家收回。”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收下了,方纔真是對不住了。”

    大當家眼珠子一轉,笑着收回玉佩,轉身離開了。

    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離開,沒再半途折返。

    冉秋念聽着腳步聲不見了,才氣沖沖的合上了房門,捧起蕭殷被劃傷的手,心疼的抱怨起來:“還玉佩就還玉佩,做什麼丟來丟去?原以爲這大當家的是個和善人,誰知道也這麼沒有禮數。”

    “我無礙,別擔心。”

    蕭殷用另一隻手摸摸冉秋唸的頭,把人安撫住,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眼神有些幽深。

    他們在這艘船上至少也要待上一日一夜的時間,這行事古怪的大當家真能就這樣簡單的將他們送回陸上?

    許是因爲白日裏發生的這件事情,一整個白天大當家都沒再出現在蕭殷和冉秋唸的面前,連午膳都是吩咐船員送進艙裏的。

    到了晚間,晚膳時分,大當家又派人來請蕭殷和冉秋念一起去主艙用膳。冉秋念下意識的看了蕭殷一眼,有些不情願。

    可是他們現在身處大海中央,也不好與大當家生出嫌隙,儘管看出冉秋唸的不願,蕭殷還是得帶着她一起過去,他是不可能放心把冉秋念獨自留在房內的。

    “二位來了,快請坐,白日裏一直在忙着船上的事,怠慢了二位,這頓晚膳,就當作是賠不是了。”

    大當家笑着對冉秋念和蕭殷示意着,讓兩人在自己邊上坐下,隨後就招呼着船員把準備好的海味一一端上來。

    “這些都是剛從海里捕撈上來的好貨,一出海就要立刻烹製,才最得其鮮味。除了我們這些生養在海邊的漁民,就是陸上最富貴的人家,端坐家中也是喫不到的。”

    說起這些,大當家頗有幾分驕傲,他如數家珍的給冉秋念和蕭殷介紹着桌上的海味,那殷勤周到的模樣,一點兒也看不出白日裏投擲玉佩的莽撞。

    冉秋念偷偷撇嘴,根本不喫他這一套,他傷了殷哥在先,現在做一桌子海味,說兩句好聽的話就想揭過去,世上哪有這樣好的事?

    蕭殷倒是聽得很認真,與大當家有來有往,若是冉秋念想起來以前的記憶,一定會對此刻一副好脾氣的蕭殷感到怪異。

    “聽說弟妹和蕭小郎君都是渝鎮人氏,那裏可是個好地方,都說渝鎮的錦緞可謂一絕,可惜我們在海上討生活的,幾輩子也見識不到那等好物。”

    似乎發覺自己冷落了冉秋念,大當家話鋒忽的一轉,停下與蕭殷的談話,問起冉秋念家鄉的事情來。

    冉秋念哪兒還記得這些,對渝鎮這個地方更是陌生的一點兒觸動也無,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蕭殷。

    “娘子她落水之後傷了腦袋,前塵往事盡忘,大當家的莫不是忘記了?”

    蕭殷出言解圍,擋住了大當家突然的試探,有些皺眉。

    “瞧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弟妹見諒。”大當家的舉起酒杯對着冉秋念示意,隨後一飲而盡,算作賠罪。

    冉秋念搖搖頭,沒去碰桌上的酒杯,這事就算揭過去了。大當家的見了,眼神一動,卻是笑着說道:

    “竟沒注意給弟妹也上了酒,這酒太烈,確實不適合女人喝,來人,還不趕緊把酒撤下去,給弟妹上杯熱茶。”

    “多謝大當家的。”冉秋念面前的酒杯被收了下去。

    “我觀你們二人年紀都不大,家中必然還有親長,你們出事的這些天,只怕家中親人都擔心壞了。”

    大當家一副熱心關切的模樣,又繼續打探起他們家裏的情況。

    冉秋念什麼都不記得,於是大當家的只能從蕭殷那裏套話,可蕭殷的回答滴水不漏,看似說了不少,實際上卻是什麼也沒有透露。

    幾人三言兩語之間,雖然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但是也足夠大當家對蕭殷和冉秋唸的來歷做出個大致的猜測,左不過是出自小富之家。

    渝鎮那地方,他也是有所耳聞的,雖然還算繁華,但當地有名望的家族卻是寥寥無幾,蕭姓的大戶,更是從未聽說,倒是小商人聚集了不少。

    再加上蕭殷和冉秋唸的年歲都不大,大當家的便理所當然的輕看了他們一些,自以爲三兩句話就能哄騙了他們過去。

    正說着,冉秋唸的茶送了上來,那船員端着茶盞從大當家的身邊經過,正要往冉秋唸的手邊送去,腳下忽然拌了一下,那滿滿的茶盞就隨之被拋了出去。

    蕭殷眼疾手快的攬過冉秋念,原本可以伸手將那茶盞拿住,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用衣袖格擋了一下,微燙的茶水潑了一些在他的袖子上。

    “殷哥,你的手!”雖然冉秋念在蕭殷的保護下什麼事也沒有,但是看到被燙傷的蕭殷,她心裏的疼不比被燙到好受半分。

    “哎呀,蕭小郎君你沒事吧?”大當家也被這變故驚了一下,趕緊站起來問道。

    隨後他又對呆站在一邊好像被嚇着了的船員連聲說道:“笨手笨腳,連端個茶都不會,你還能幹些什麼?還不趕緊去把燙傷藥膏拿來!”

    那船員趕忙跑出去拿藥膏,好在這茶水只是微燙,潑在袖子上被隔了一層布料,實際上並沒有傷到多少。

    但若是蕭殷不擋這麼一下,那茶水就會直接潑到冉秋唸的臉上,想到這裏,蕭殷臉色也有些不好,他冷聲告辭,拉着冉秋念起身直接回了屋子。

    大當家也沒有阻攔他們,這一回確實是他有些過了,蕭殷要是不生氣他纔要覺得奇怪。

    面對蕭殷和冉秋唸的怒火,大當家並沒太過在意,年輕人火氣大些也正常,想要糊弄過去更是容易。他臉上一點兒也不見方纔那副愧疚擔憂的神色,倒是一派淡然。

    目送兩人離開之後,原本那個被大當家叫去找燙傷藥膏的船員卻從外面重新走了進來。

    “如何?”大當家問道。

    “確實不像是有武功在身,那個蕭殷應該只是個底子不錯的普通人。大當家放心。”

    船員一臉篤定,那杯茶水雖然只是微燙,但他潑出去的時候,蕭殷並不知曉,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

    “好,這次就算你立功一件,等回了寨子裏再論功行賞。把燙傷藥找來,我親自給他們送過去。”

    對這樣的結果,大當家的自然是滿意極了,沒有自保能力又容色上佳,年紀也正合適,這樣好的苗子,他要是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冉秋念氣沖沖的和蕭殷一起回了艙房,把門關上,趕緊將他打溼的袖子捋上去,露出了微紅的手臂。

    看着這塊被燙紅的地方,冉秋念又急又氣,眼眶都紅了一圈:

    “要是早知道這大當家是個這麼表裏不一的,我纔不會搭他的船。於叔也是騙人,還說大當家是多和善的人,我看咱們都被這個大當家給騙了。”

    “先是那玉佩,現在又拿熱水潑人,若說是巧合,也未免有些太頻繁了。”

    冉秋念氣呼呼的一通數落,爲蕭殷鳴不平,她輕輕在蕭殷的手臂上吹了吹,微涼的風落在被燙紅的手臂上,蕭殷卻只覺得那被冉秋念小心翼翼吹拂着的地方隱隱發熱。

    “讓,你感覺如何,可有好些?”

    屋子裏沒有燙傷藥,也沒有涼水,冉秋念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希望能減少幾分傷口上的痛。

    這點傷對蕭殷來說幾乎算不得什麼,就是熱水剛潑上來的時候,也不痛不癢,之前那般也不過是爲了做給大當家的看。

    沒想到把冉秋念也給唬住了,他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手臂,又被冉秋念一把抓住,嗔了他一眼,讓他“別亂動”。

    蕭殷這下更是一點兒也不敢動彈了,就這樣任由冉秋念動作。

    “我無事,那茶水並不燙,只是看着嚇人。”

    蕭殷看冉秋念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只好說了實話,正要繼續說下去,忽聽到門外腳步聲,他頓住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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