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這裏都是些小輩,沒有長輩在,她們說起話來就有些沒了顧忌,冉秋念在一旁聽了直想皺眉,無論如何,這樣議論一位素無冤仇的老人家,總有些不妥。

    冉秋念正準備開口說上幾句,就聽先前出盡了風頭的柳雲瑤站了出來。

    “妹妹這話就有些不妥了,老太爺人很慈和,待我們這些小輩就像是自家子侄一般,諸位姐妹見了便知。”

    冉秋念沒想到柳雲瑤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有些側目。

    誰知,下一刻,冉秋念就看見柳雲瑤眼底那副洋洋得意的神色,好像把自己當作了這裏的女主人一般。

    那幾個被柳雲瑤反駁了的姑娘也是悻悻住嘴,轉而對着柳雲瑤恭維起來:“聽說柳姑娘常常出入國公府,與小公爺更是相交甚篤,難怪連國公府的老太爺都對柳姑娘那麼慈和。”

    柳雲瑤雖然也沒有見過老太爺,但是這並不妨礙她認下面前人的恭維,她故作謙虛的與她們交談了幾句。

    原來是這樣,冉秋念好笑的搖搖頭,她就說柳雲瑤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覺悟,原來是爲了顯擺自己在國公府的地位。

    可惜,今日柳雲瑤是註定要事與願違了,冉秋念憐憫的看了一眼柳雲瑤穿戴在身上的頭面首飾,一會兒見了老太爺,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冉秋念和柳雲瑤等一干小輩被引進了屋子裏,在堂上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國公府老太爺。

    衆人一一上前見過老太爺,說上幾句吉利話,不管在外面怎麼說,到了正主跟前,這些個往日心高氣傲的姑娘們全都做出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

    小輩們湊在一起,就算只是說一些場面話,那也是極熱鬧的,把老太爺逗得眉開眼笑,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有淡過。

    “好好,都是好孩子。”老太爺雖然人有時候有些犯糊塗,但是說起話來還算口齒清楚,在他不犯病的時候,看上去還真有幾分慈和穩重的長輩樣子。

    “小女冉秋念,拜見老太爺,祝老太爺笑口常開,壽比南山。”

    冉秋念上前與老太爺見禮,她說的吉利話雖然簡單,但卻真摯。

    她雖然與齊國公府的大部分人都有舊怨,但對這素未謀面的老太爺卻是沒有什麼偏見的,因而冉秋念也就只當這老人家是一位尋常的長輩。

    老太爺雖然有時候糊里糊塗的認不出人,但也能憑藉本能分辨出誰是真心誰是虛情假意,冉秋念簡單的幾句話,卻讓老太爺連連說了幾個好,引得不少人側目。

    柳雲瑤見了,這還得了?她可不願讓冉秋念搶走自己今日的風頭,於是等到冉秋念下去之後,便立馬走上前去,對着老太爺遙遙下拜,柔柔的說道:

    “小女柳雲瑤,見過老太爺,祝老太爺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這是……”

    老太爺一開始對柳雲瑤的到來還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可是隨着柳雲瑤說完那些話,老太爺把視線放到她身上之後,面色頓時就變了。

    “老太爺,您怎麼了?”

    久久聽不到老太爺的迴應,柳雲瑤有些疑惑的擡起頭來,卻看到老太爺看着自己一副困惑不解又有些神色恍惚的模樣,頓時奇怪的問了起來。

    “婉君……不對,不是婉君,是孫媳吧?若雲,你什麼時候給我娶了孫媳回來,好孩子,過來讓祖父看看。”

    老太爺看着柳雲瑤身上的頭面和首飾,眼神一瞬間的困惑過後,便恍然道,拉過齊若雲的手,又對着還未回神的柳雲瑤招了招手。

    婉君是已故齊國公府老夫人的閨名,在座知道的人並不多,冉秋念算一個,她沒想到今日柳雲瑤招搖過市這麼久,第一個認出這頭面來歷的竟然是這一向以糊塗著稱的老太爺。

    這屋子裏的衆人都被老太爺這神來之筆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柳雲瑤也是一驚,繼而面上帶了些羞澀之意。

    雖然不知道這老太爺爲何突然這麼說,但這卻並不妨礙柳雲瑤抓住這個機會,她按照心中所想,走了上去,要與齊若雲站在一處。

    誰知齊若雲卻溫和而不失強硬的收回了被老太爺抓住的手,溫聲說道:“祖父想必是又記錯了,孫兒還未大婚,何來的夫人?”

    這一句話,就把心中竊喜的柳雲瑤給打回了原形,她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該上前還是該後退。

    不知是誰沒忍住嗤笑了一聲,瞬間引起了一片笑聲,雖然衆人都注意着壓低了聲音,可傳進了柳雲瑤的耳朵裏,還是讓她忍不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某些人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齊國公府的門檻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就是,先前她那麼一副樣子,還以爲她真是國公府的什麼人了,這下可現出原形了。”

    柳雲瑤身後,兩個素日裏就看不慣她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的姑娘小聲挖苦着,那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傳進面色僵硬的柳雲瑤耳朵裏,讓她更是羞憤欲死。

    可即便齊若雲知道自己這般撇清關係的態度會讓柳雲瑤當衆難堪,可他也絕對不會後悔方纔的那些話,他的正妃人選,必得是能夠對他有所助益的,柳雲瑤遠不夠資格。

    今日若是真的讓人傳出了他與柳雲瑤之間的什麼,日後在議親一事上,難免會有些不必要的麻煩。

    “記錯了?”

    老太爺愣了一下,眼裏有些迷惑又有些猶疑,他再轉頭看向站在原地的柳雲瑤,上下打量着她身上帶着的那些首飾,篤定地說:

    “沒有記錯,這姑娘戴着的首飾,正是你祖母留下的,要給未來兒媳的傳家之物,全天下都沒有第二件,我怎麼會記錯?”

    聽到這裏,所有人都有些譁然,紛紛向着柳雲瑤身上的首飾看去。

    雖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老太爺口裏說的,傳自於已故齊國公府老夫人的首飾,可這並不妨礙他們用看好戲的眼神看着屋子裏的發展。

    “好戲要來了。”

    冉秋念隱在衆人之後,忽地微不可聞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只有與她站在一處的蕭殷聽進了耳朵裏,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冉秋念,並未說話。

    那便齊若雲也順着老太爺說的話看向了柳雲瑤,方纔並未多注意,這會兒得了提醒,齊若雲仔細看下來,果真覺得柳雲瑤身上的首飾越來越眼熟。

    “這……”齊若雲原本想要否認老太爺說的那些話,可看到柳雲瑤身上的首飾之後,也有些不敢輕易下論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家老夫人留下的那些首飾,本應該全都好好的封在私庫裏,爲何會突然被柳雲瑤戴在身上招搖?

    “柳姑娘,不知你這首飾是從何處而來?”

    齊若雲臉色有些不好,但礙於在衆人面前,不能失了往日的風度,只好壓抑住心頭的不耐,對着柳雲瑤溫聲問起來。

    “我,這是我……”柳雲瑤剛想說這是自己鋪子裏新做出來的首飾,可看齊家老太爺和齊若雲的臉色,到嘴邊的答案就這樣頓住了。

    齊若雲見到柳雲瑤這副模樣,哪兒還不知道這首飾的來歷有問題,他心頭暗恨,若非他祖母的那些首飾一直都被封存在私庫裏,平日裏難得一見,他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柳雲瑤身上首飾的問題。

    “小公爺,方纔我們可都聽說了,柳小姐可是信誓旦旦的和我們說,這首飾是她親自畫出來,由上好的工匠打造的,再過不久,就能在柳小姐的金簪樓裏隨意買到。”

    柳雲瑤不出聲了,可是被她先前炫耀顯擺過的那些姑娘們卻半點兒沒閒着,你一言我一語,把柳雲瑤想要藏住的那些事兒全都說了出來。

    “胡鬧,這首飾乃是我祖母留下的傳家之物,怎能被這般當作兒戲?柳姑娘,今日之事,你恐怕得給齊家一個交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齊若雲的詰問,柳雲瑤急得面紅耳赤,她這會兒纔開始知道後悔,若是她沒有這般沉不住氣,把這從冉秋念那裏偷來的首飾樣子做出來,帶到齊國公府招搖,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對了,冉秋念!柳雲瑤眼神一變,這首飾雖然不是出自她之手,但卻是她從冉秋念那裏得來的,一定是冉秋念,是她故意這麼做的。

    柳雲瑤猛地轉頭看向站在衆人之後的冉秋念,眼裏彷彿淬了毒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冉秋念:“是你,冉秋念。”

    一對上冉秋念那副冷眼旁觀的神色,柳雲瑤的腦子裏就嗡的一聲,彷彿斷了一根弦一般,所有的記憶全都涌了上來,她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旁人不知柳雲瑤爲何突然攀扯上冉秋念,只當是她衆目睽睽之下無法推脫,這纔開始胡亂攀咬旁人。

    只聽柳雲瑤指着冉秋念大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冉秋唸的陰謀,是她畫出這首飾的樣子,是她故意想要害我在今日出醜。”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面對柳雲瑤的質疑,冉秋念自然是不肯認下來的,她冷笑一聲,正準備好好反駁回去,身前便先擋了一個人。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