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您認爲,父皇若是知曉了此事,會怎麼對待老師?”
阮坤嘆口氣,“哪怕是在京城常年伴在君側、揣摩聖意的臣子,只怕也猜測不出這個結局,更何況舅舅只是個常年在外的粗人?舅舅不敢揣測,也揣測不出來。”
說罷,阮坤看了慕懿一眼,“懿兒,你已是太子,是將來的皇帝,你若想保護一個人,就應該拿出手腕和力量。”
慕懿如醍醐灌頂。
是啊,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在保護他,整整三年,把他從一隻弱小受傷的小鳥,捧成一隻即將能展翅高飛的雄鷹,現在,老師如受傷之鶴,折翅於野,該是他出手保護老師的時候了!
回到東宮,慕懿立即將柱子叫了過來。
“老師有難,需要你去一趟泉州,帶上十個兄弟,務必保證老師的安全。”
柱子自打兩年前從泉州來京城,日日刻苦練武,他年紀雖小,卻有蠻勁,又不肯服輸,如今武藝甚至能與大內高手一戰。
在秦慕修的建議下,一年前,慕懿就挑選了一批天分高、底細明確的的少年,交給柱子一起訓練。
而這批少年,如今武藝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假以時日,定全都會成爲一等一的高手,到時候,就是慕懿最最心腹的暗衛。
柱子得知秦慕修還活着的時候,就想親自去找他,但有了秦鵬在先,慕懿沒有允許他去。
現在慕懿親口派遣他前往,正好又能回故鄉,柱子自是雀躍不已。
“這還用太子說?我就是戰死,也不能讓姐夫和阿姐有半點兒閃失。”
“你也不能戰死,你與老師,對本宮都很重要。”慕懿認真道。
柱子一時愣住,感動過後,亦非常認真地單膝跪地,拱手道,“太子,柱子會終身忠心於您,不管發生什麼。在柱子心裏,你永遠都是小崗村那個木易,是柱子的第一個交心朋友。”
慕懿伸手將他的手握住,也動/情道,“對本宮來說,你不僅是第一個朋友,更是唯一的朋友。本宮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朋友了。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晉文帝這邊,也收到了來自泉州的消息。
把密信讀完,晉文帝一掌狠狠拍到案上,幾乎要將長案震碎。
“好一個萬鐸,好一個燕王!好好好!看來,這些個老子野心,從來就沒有服過朕,不管朕對他們多麼仁慈,他們的心裏,始終想着怎麼把朕從皇位上拖下去!”
阮坤和封商彥正好都在,聽到晉文帝大發雷霆之怒,紛紛跪下。
“皇上息怒,賊子野心,剿滅即是,皇上切不可爲這種人大動肝火,傷了龍體不划算。”
晉文帝將密信扔到二人面前,“你們看看,燕王這頭白眼狼,在京城做了什麼手腳!”
兩人撿起信一看,也是嚇得臉色慘白。
“野火?!”
晉文帝越說越怒,恨不能立即將燕王捉進宮來,抽筋拔骨,茹毛飲血,才能解他這帝王之恨!
封商彥依舊是勸,“皇上息怒,冷靜,秦校尉和太傅發現了此事,既然送來密信,說明他們是有對策的,至於燕王和萬鐸,現在亦不是收網的好時機。現在京城的地下城內佈滿野火,咱們不能逼得狗急跳牆,而是應該化干戈於無形。”
“對策?他們這信裏,並未提起。”
“送信人呢?”阮坤問道。
在軍中時,爲了保證機密不被泄露,他們會把信息一半寫在信上,一半口述給送信人。
這樣萬一被敵人捉住,送信人會立即服毒自盡。
秦鵬跟了阮坤這麼久,肯定也是用這種方法送的信。
晉文帝對魏連英使了個眼色,魏連英立即從殿外帶進來一個男人。
只見這男人身高八尺,魁梧強壯,並沒有半點士兵的剛正,滿臉都是匪氣和邪氣。
但不知爲何,這麼濃郁的匪氣和邪氣,卻並沒有讓人看着不舒服,反而極易激起旁人的興趣。
“來人,擡起頭來。”
晉文帝顯然也被送信人的氣質給吸引了。
送信人毫無畏懼地擡起頭,目光如炬,像頭獵狼般,朝晉文帝看過來。
一時間,竟分不清是晉文帝在打量他,還是他在打量晉文帝。
魏連英尖聲呵斥道,“大膽!誰許你這般看着皇上的!”
晉文帝擺擺手,用眼神示意魏連英不要說話。
卻目光和煦地朝送信人問道,“你們校尉,可有旁事交代?”
“校尉說,等皇上看完信,定要召我面詢,確實交代了一番話。”
“道來。”
“校尉說,野火如洪水猛獸,而如今閘門握在燕王手裏,所以皇上不可輕舉妄動,務必要將地下城內的野火都清理出來,才能對付他們。而清理野火的第一步,要把火信找到。否則,他們萬一察覺到不對勁,隨時都可能惱羞成怒,引燃火信,就大勢晚矣。至於泉州那邊,校尉會用手上的幾萬人馬,死死堵住萬鐸的來路,燕王是萬鐸的槍,而萬鐸卻是燕王的智囊,只要他們兩人無法匯合,就翻不出浪來。”
晉文帝點頭,秦慕修果然是秦慕修,他做事,永遠都是走一步算十步,將後面的所有風險都算準了。
“校尉還說了,在地下城找野火和火引這件事,您可以到西角門子,找一個叫郝老三的人,他在行。”
晉文帝越發滿意,“你叫什麼名字?”
送信人用他那又野又狂的眼神,再一次掃到晉文帝臉上,“段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