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你還過來看。你個老雜毛是犯賤是吧!”
突然萬君武說話了。他不想說話的時候,顯得是那麼的寂寞。
可是一開口,任憑誰都能聽出來,這個傢伙想要動手殺人!
出人意外的,那紅袍老人並沒有回答萬君武的話。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的站在那裏。也不生氣。
當然,也或許是他不敢再萬君武的面前生氣。
“他們?”
反而是這時,那中年人忽然插口,瞧着不遠處的關二先生的方向瞧了一眼問道:“他們就是你們?”
“是的。”便在這時一個人賠着笑,笑得很和氣:“他們就是我們。”
“你們就是財神?”
禿鷹又大笑,自己回答了自己問的話:“你們當然就是財神,若不是財神,怎麼能請得動大紅袍?”
“大紅袍。貧道還是毛尖龍井呢?”
萬君武這做一嘴子,右一槓子的開口挑事。
換做別人的話,連說話的膽子都沒有。
畢竟那紅袍老人的身份也不一般。銷魂小青衣,奪命大紅袍!
小言青衣,大李紅袍,郎才女貌,豺狼虎豹。
當然。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銷魂的小言已經又老又醜,人見人跑,奪命的大李也已變得只能奪一個人的命了。
他自己的命。
然而隨着萬君武一開口,別人就只能乖乖的站在那裏聽。包括大李紅袍這種江湖老前輩在萬君武的面前也不敢反駁一句話。
因爲現場的這些人之中,論單打獨鬥能攔得住萬君武的,絕對不會超過倆個人。
更何況,諸如中年人、關二先生他們和薛先生本人自己心裏都清楚。
萬君武這是有些自責。他拿薛先生當做是和自己一般地位,一樣境界的好朋友。可是自己卻無法阻止他去赴死。
這傢伙一向是講義氣,所以他現在迫切的想要殺幾個人來出出氣。
當然。大李紅袍爲人也不傻。所以他並不上當,也不打算主動給萬君武動手的藉口。
他雖然說越老,爲人就越沒有動手的想法。可是隨着他動手的機率越小。他在萬君武面前活下去的機會就越大。
“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一句。
只見遠方,有一艘華麗的畫舫終於靠上渡頭,船艙中花香鬂影,絲竹管絃不絕。
柳輕侯終於出現,一襲輕羅衫,一束黃金帶,蒼白的臉色在燈光下看來就如死人。他卻引以爲傲,這是貴族特有的膚色。
畢竟一個需要勞苦奔波辛勤工作的人,怎麼會有這麼樣一張蒼白的臉?
他的身上香氣濃烈,很多波斯胡賈,經常不斷的爲他送去各式價值昂貴的香精,他認爲能夠終年不洗澡,也是貴族的特權。
岸上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他身上,看到那柄巨大的金劍,沒有人再注意到他那小女生一般纖弱的身材。
在決戰之前,讓對方等他半個時辰,也是他的戰略之一。
他對自己所有的安排都覺得很滿意。
薛先生和柳輕侯二人一起走上了黃鶴樓。
然而黃鶴樓的周圍,卻被財神以及柳輕侯的手下給攔住了。
人羣中有人在大聲叫嚷着說道:“連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昔日在紫禁城的那一戰,都有人去看,你們爲什麼不讓人看?”
“我不是西門吹雪,薛先生也不是葉孤城。”柳輕侯淡淡的說道:“他們的劍法變幻多端,他們那一戰千變萬化、奇妙難測,我們這一戰只不過是決生死、賭勝負而已,也許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
“你有把握在一剎那間取勝?”
柳輕侯考慮了一下,才淡淡的說:“生死勝負,本來就不是絕對的,有時雖勝猶敗,有時雖死猶生,有些人雖然活着,卻跟死人一樣。”
他慢慢的接着說:“恐怕這地方就有很多這樣的人。”
柳輕侯終於上了黃鶴樓,面對薛滌纓。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兩個人互相凝視了很久纔開口,在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相見中,這兩位當代的名劍客都只說了一個字:“請”。
生死呼吸,間不容髮,致命的一擊已將出手,還有什麼好說的?
黃鶴樓下,萬頭仰視。在這一瞬間,每個人對樓上這兩個人的生死勝負都似乎比對自己的生死更關心。
黃鶴樓上,風聲驟起,燈光也隨之明滅閃動不定。
萬君武繼續依靠在大石頭那裏,閉目養神。似乎是不忍看面前的一切一般。
他已經能預料到接下來的勝負到底是什麼了。
忽然間,一陣勁風呼嘯,一道金光破窗而出,宛如經天長虹,飛越江岸,遠遠的落入江心。
水花四濺,大衆悚然。
“這是柳輕侯的金劍,一定是的。”
現在金劍脫手,黃鶴般飛去,柳輕侯這一戰莫非已敗了?
就連一直喫東西,一直吐出來的關玉門此刻都不禁放下了手中的酒肉朝着黃鶴樓望去。
萬君武嘆息了起來。
柳輕侯贏定了!薛先生是抱着死志來的。就像是原本世界線裏的葉孤城與西門吹雪那般。
葉孤城明知道能殺了西門吹雪,但是他卻不想死在凡夫俗子的手中。於是就放了水,故意赴死。
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上一扇窗戶開了,出現一條人影,纖弱的身子,蒼白的臉,一雙眼睛亮如寒星。
薛滌纓已倒下,掌中的刀仍在,臉色安詳而平靜,身上的衣衫也沒有凌亂,只不過後頸上多了一雙漆黑的指印。
經過杜黃衫、中年人以及大李紅袍的一致確認。
薛滌纓薛大先生走了。
在場壓柳輕侯勝的人統統歡呼了起來。
當然也有人沒有歡呼。
中年人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外人看着他嘆息的樣子,還以爲他是爲壓了薛先生而賠錢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