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點外賣,一邊說,“給你點牛肉麪吧?你們幹活都挺累人的,需要補充體力。”
陸可爲走到一旁,拿起自己的水杯,仰頭灌了一半水,又看向她:“你來找我,你家裏人知道麼?”
“知道啊。”
陸可爲一怔。
當時謝芷愛找到他,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離開的時候,他本以爲謝芷愛會徹底管控住謝雪桐。
可現在看來,並沒有。
就好似是原本中間隔了一層玻璃紙,現在捅破了這一層紙,就讓謝雪桐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陸可爲什麼也沒說,就轉身繼續去幹活了。
等到謝雪桐定的外賣送到的時候,工地上也都開始喫飯了。
乾的都是體力活,自然是要喫飽。
不少工友都是包工頭帶着去附近館子喫,也有直接叫送過來的。
陸可爲去了一趟廁所。
有兩個吃完麪的工友在對話。
“那妞兒真帶勁兒,牀上玩兒起來肯定……”
“你看那皮膚白的跟電燈泡似的,陸可爲那小子真有豔福。”
“你沒看他愛答不理的麼?”
“去問問?”
“行啊。”
等到陸可爲從廁所出來,單手扣緊皮帶,就遠遠地看見有兩個戴着藍色安全帽的工友正在和謝雪桐攀談。
謝雪桐有點不太情願,“你們說什麼呢,起開。”
“小妹妹,一塊兒玩兒唄。”
“我們晚上收工了去泡澡,一起去吧。”
“是啊,我們還準備去唱歌呢。”
謝雪桐越聽越是皺眉,要不是礙於這是陸可爲的工友,她直接揚巴掌就甩上去了。
陸可爲走過來,拍了拍這兩人的肩膀。
“工頭找你們。”
兩人一看是陸可爲,心裏也心虛,但是看陸可爲這種細皮嫩肉的長相,肯定也沒什麼厲害的。
不就是撩騷了幾句他的女朋友麼。
他自己不碰,還不準別人撩騷了?
“工頭在哪兒?”
陸可爲勾了勾手指,“跟我過來。”
兩個人跟着陸可爲到樓後,這邊原本的鋼筋工都去外面館子喫飯了,這會兒空無一人。
謝雪桐本想要跟上去,跟着走了兩步就又停下來。
樓後面傳來了一聲聲的討饒和悶打聲。
過了幾分鐘,陸可爲一個人從後面走了出來,身上的外套脫了掛在手肘間,即便是五月天,只穿了一個黑色的背心,裹着身上的肌肉,很有力量感。
他朝着謝雪桐走過來。
“你……”
她還沒開口,就被陸可爲攥着手腕給朝外拉。
謝雪桐被拉的一個踉蹌,她腳上的小高跟都差點摔了。
“你幹嘛啊!”
謝雪桐揉着自己的手腕,就聽陸可爲說:“別來了。”
陸可爲抽出一支菸來,點燃,“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也不是你來的地方!”謝雪桐伸手去抓他的衣服,“你別在這兒幹了,我給你找個工作,去辦公大樓裏面當個文員不好麼?也不用幹這種體力活。”
“你若是想要找那種人,你去找就是了,你何必來找我呢?”
謝雪桐被問愣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
她覺得自己越描越黑,“我就是不想讓你這麼苦。”
“我喫得苦多了,這算什麼。”陸可爲嗤了一聲。
他又抽了兩口煙,向前走了兩步,把煙丟在垃圾桶裏,擡頭,忽然看到在電線杆後面的人,手裏動作一頓。
於佳薇知道陸可爲肯定是看見她了。
她等到謝雪桐乘車離開後,不過一會兒,陸可爲就出來了。
於佳薇走出來。
陸可爲套上了藍色的工裝。
他臉上有汗,在這樣尚且微涼的天氣裏,汗水都能將身上的工裝給汗溼了。
她沒有說話,直接拿出手機來,播放了賭場發給她的那一段視頻。
在鏡頭掃到身後那戴口罩戴鴨舌帽的人影的時候,她按了暫停。
“謝英波和杜成是你找人打的?”
陸可爲看着昏暗不明的鏡頭,“不是我。”
於佳薇驀地一笑,“是你。”
陸可爲靜靜地看了於佳薇幾秒鐘,“是我,我是欠債的人派去要債的。”
“把欠債的人打到吐血麼?”於佳薇說,“這不是欠債,是欠命了吧。”
陸可爲臉上沒有被拆穿的窘迫。
於佳薇把手機收了起來。
“我就是來問你一聲,爲什麼?”
她心思玲瓏。
於佳航自從上高中,夜晚下晚自習晚,他又害怕走夜路,陸可爲就會送他過去,直到他不怕了。
他也會跟着她,在她暈倒在雪地的時候,找人來救他。
現在又幫忙痛毆了謝英波和杜成。
即便是一個心存善意的人,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乃至於幫她的家人。
陸可爲靜默了幾秒,緩緩的開口:“因爲……你們對我有恩。”
“有恩?”於佳薇疑惑的問。
“在我小的時候,你們救過我。”
於佳薇眨巴了下眼睛,“救過你?”
陸可爲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老家是在哪裏?”
“青鎮洛河村。”陸可爲接着說,“那個時候我冬天快凍死了,是你們給了我喫的和喝的。”
於佳薇有點印象。
她當時還給了他一顆草莓味的奶糖呢。
只是那時她還太小了,記憶也都是一段一段的,根本就串聯不起來,也沒有和眼前的男人對上號。
陸可爲轉了身,“你回家問問你媽就知道了。”
於佳薇站了許久,纔拿着手機,找附近的地鐵線回市裏。
她沒有發現,其實謝雪桐根本就沒有離開。
她讓車開出去很遠,自己特別在車上換了一雙輕便的平底鞋,來到了工地的磚牆之外。
她目睹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