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醫院給她開了藥再出院。”
謝芷愛這次沒有猶豫。
陳東鐸說得對。
謝雪桐是她的女兒,從小優渥慣了,過不得苦日子,之前是她心軟,捨不得叫女兒在外面喫苦,現在看來,也該讓她知道失了謝家的庇佑,失了金錢,她寸步難行。
等到陸可爲來到的時候,謝雪桐就已經揹着揹包等在樓下了。
她晃着腿,手臂上還扎着白色紗布。
“你來啦!”
她遠遠地就看見陸可爲那雙皮靴。
那是新年的時候,她帶着他去逛商場買的。
她當時一心想要送給陸可爲一件新年禮物,領帶不適用,他又不需要。
她就刷卡幫他買了一條皮帶和一雙皮靴。
都是貼身能穿得上的,她想要他系皮帶的時候都能想得到她,心裏美滋滋。
陸可爲手裏拎着一個外賣打包的飯盒。
“你怎麼在外面?”
謝雪桐嘟起嘴,碰了碰他的手,“我被我媽媽趕出來了,我無家可歸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我無家可歸了。”
陸可爲低頭看着女孩的眼神,可憐兮兮,暈着光,乞求的看着他。
“……好。”
這是謝雪桐第一次來到陸可爲居住的地方。
是一處老城區的大雜院,院子裏雜七雜八的堆了不少東西。
謝雪桐一雙眼睛四處亂瞄,她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環境。
陸可爲拿着鑰匙開了門。
謝雪桐跟了進來。
房間很小,東西卻很少。
只有一張牀,一張靠牆的書桌,兩把椅子,衣櫃門打開着,裏面掛這幾套衣服。
謝雪桐:“你就住在這裏呀?”
這跟謝雪桐在謝家的環境,簡直就是個貧民窟。
“嗯。”陸可爲將手裏的飯盒拎進廚房,開了火幫謝雪桐熱了一下,排氣扇轉動的時候發出來咯吱咯吱不堪重負的聲音,“喫點東西吧。”
“好。”
這些都無所謂,她只要能和陸可爲在一起就很開心。
吃了東西,謝雪桐拿出來醫生給開的藥包,要陸可爲幫她換藥。
陸可爲剛衝了淋浴,頭髮半溼着,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下面是一條寬鬆的深藍色短褲,肌肉形狀漂亮,不虯結,勻稱修長。
他看了謝雪桐一眼,拉過椅子坐下來,把她的胳膊放在桌上,解開了包裹着胳膊的白色紗布。
紗布內,傷口已經不流血了。
可看到這傷口,陸可爲就想起了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工地上的那拇指粗的鋼絲,在謝雪桐的雪白手臂上劃了一道,鮮血淋漓而下,謝雪桐當時都嚇傻了。
“嘶。”
謝雪桐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陸可爲將藥粉灑在她的傷口上,“現在知道疼了?往那鋼絲上面劃的時候就沒想着疼?”
“我是不小心的嘛。”
陸可爲冷嗤了一聲。
他豈能不知道謝雪桐就是故意往那鋼絲旁邊走動的。
“會留疤的。”
“沒事呀,我又不怕留疤,”謝雪桐用完好的一隻手臂撐着腮,看叉着腿坐在面前的陸可爲,伸手忽然動了動她的眉梢,“你這疤是怎麼留的?”
“打架鬥毆。”
“厲害。”
“……”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覺得他什麼都好,身上包裹着的都是喜歡帶來的濾鏡。
有他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覺得很有安全感,誰都不敢來欺負她,就算跟他一起住在這種破房子裏,她也甘之如飴。
給謝雪桐上完了藥,他剛準備起身,腳踝忽然傳來一絲癢意。
謝雪桐脫了鞋,腳趾正勾着他的腳踝,移到他的小腿上。
他清冷的眸擡起看她。
後者眼眸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臉頰在頭頂白熾燈的照射下,紅撲撲的。
陸可爲站了起來,將藥袋放在一旁,拉開衣櫃,從裏面取出地鋪來,“牀你睡,我打地鋪。”
謝雪桐好氣。
她都這樣了,他就沒一點反應?
他還是不是一個男人?!
她忽然就想起來,去年她被他硬壓在酒店浴缸裏泡冷水解藥性的時候。
她浴火纏身,就想要往他身上扒,可男人鉗制着她的手臂不爲所動,整整壓着她在冷水裏泡了一個小時。
關了燈,她趴在牀邊朝着躺在牀下的陸可爲:“你做過體檢嗎?”
陸可爲雙手枕在後腦下,半闔着眼瞼,“什麼體檢?”
“那方面的,”謝雪桐扒着牀沿,“你是不是……不行?”
“……”
謝雪桐意識到這麼直接不太好,不過話都到這兒了,“我沒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有認識那方面的專家,能治好的,我幫你聯繫一下?”
陸可爲額角青筋跳了跳:“閉嘴吧。”
第二天,陸可爲沒去工地上,他給於佳薇回了一條微信。
臨走前,他對謝雪桐說:“我中午幫你叫個外賣吧,我不回來。”
謝雪桐看他沒有穿那一套工地上的工裝,換了一套乾淨整潔的衣服,還特別刮乾淨了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色胡茬。
“你去哪兒,我也要去。”
“你要是不想在這兒待着,就回你家。”
謝雪桐執拗道:“我不回家。”
她沒穿鞋就下了牀,幾步走到陸可爲的面前,擡頭看他,“你要去見誰?”
陸可爲靜靜看她一雙眼眸。
她沒穿鞋,光腳踩在地板上。
現在倒春寒的天氣裏,還有些寒涼。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光着的腳,俯身將她抱起來,放在牀邊,又俯身幫她穿上了鞋。
“回家吧。”
謝雪桐眼圈紅了,看着陸可爲離開的背影。
“你是去找於佳薇麼?”
陸可爲腳步停頓了一下。
“可她喜歡的人不是你,她喜歡陳東鐸,”謝雪桐一字一頓說,“你們沒結果的。”
陸可爲笑了一下。
謝雪桐看着這笑,都愣了片刻。
在她的記憶裏,陸可爲陪伴在她身邊的這半年多,很少有笑的時候,他臉上時常都是萬年不變的冰川臉。
那個時候謝雪桐還心裏面吐槽過,這樣一個面癱臉,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的。
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這樣好看。
陸可爲的手放在門把上:“我們也不會有結果。”
門就這樣被關上了。
謝雪桐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水杯就要砸。
手都已經高高揚起了,卻又把水杯輕輕放了下來。
這是陸可爲的水杯。
她要是摔壞了,他又要花錢買,他都這樣窮了,又不肯拿她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