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佳薇這次沒有說話。
車廂內靜了幾秒鐘，只有車外車燈晃過的亮光。
蕭禹庭忽然傾身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小佳薇，你想的多了，你是二十四，不是四十二，”他不由得失笑，傾身靠近她，“在該談戀愛去享受的年齡不去放肆不去享受，你是準備到我這種年齡再去談戀愛麼？那就晚了。”
於佳薇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您這種年齡怎麼了？”
“年齡大了，就很難再有動心的感覺了。”蕭禹庭又坐回位置上，脊背筆挺，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於佳薇疑問：“您就沒有過動心的人嗎？”
她這話一出口，就發覺自己問的出格了。
這是涉及到很私人的話題。
“抱歉，我只是隨口……”
“有過，”蕭禹庭收回目光，落在車窗外，“只有一個。”
蕭禹庭的車載着於佳薇來到謝家，他要開車隨她下車，卻被於佳薇給擋住了。
“蕭大少，我自己進去就好，這事和您無關。”
蕭禹庭自知身份不符，若真是和於佳薇一同進入謝家的門，恐怕也會給於佳薇帶來麻煩，就不再堅持。
“我的車就停在這裏，你有事撥我電話，我不會離開。”
“謝謝。”
於佳薇因了蕭禹庭這句話，也算是有了點底氣。
她站在門口等通報，卻等了很長時間。
一分一秒過去，她心裏很煎熬。
一直等到管家走了過來，“於小姐，請隨我進來吧。”
謝由帶着於佳薇走進來，心裏其實也不太理解。
陳東鐸的祕書那邊給出的回覆是：幫着於佳薇。
於佳薇的身份他通過幫謝芷愛查謝英波的資料，也知道，是謝英波在未入贅前和前妻的女兒。
也怪不得和大小姐有幾分像了。
謝由帶着於佳薇來到主樓，門口，謝英波剛打了個電話，轉臉看見於佳薇，臉色就徹底黑了下來，朝着她大步走來。
“你來幹什麼？”
“滾開。”
於佳薇現在心裏全都繫着馮瑞芳，根本不想跟謝英波在這裏多費一分口舌。
“你……你真跟你媽一模一樣，沒一點教養……”
“謝由。”從主樓內傳來了一個聲音。
謝英波及時的止住了口中的話。
謝芷愛推開門，“叫你請人進來，怎麼就這麼慢？”
謝由忙說：“於小姐已經來了。”
謝芷愛的目光在謝英波臉上掠過，掃了一眼，轉而笑着多於佳薇說：“於小姐，這麼晚了你來……”
於佳薇走上前去，她來的時間緊迫，沒有時間跟謝芷愛寒暄。
短時間內，她已經將主樓一樓的大廳掃了一圈。
沒人。
馮瑞芳不在。
謝芷愛體貼的問：“你是在找馮女士麼？”
於佳薇嚯的轉過頭來，“是你派車去接她的。”
“是的，”謝芷愛沒有否認，“我有一點陳年舊事，想要請馮女士過來敘敘舊。”
謝芷愛深深地看了於佳薇一眼，“和你有關。”
於佳薇皺眉，“什麼事？”
她看於佳薇的目光依然是停留在大廳內，就故意錯開身體，“不如我叫管家帶着你，把這謝家大宅走一圈，看一看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她站姿筆挺，是受過貴族禮儀專門訓練的優美站姿，“我謝家既然說了人已經離開了，就不會做出來藏人這種污穢齷齪的事情來。”
於佳薇聽完這句話，她直接轉身就走，沒有再和謝芷愛多說一句話。
謝英波氣道：“真是農村來的鄉野丫頭，一點禮貌都不懂！”
謝芷愛看向謝英波，目光充滿了警告。
謝英波這才自知失言，“這都是要靠後期教的，馮瑞芳那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農村婦女，能教出來什麼樣的女兒，都把女兒給毀了，還是環境決定人，看看我們桐桐，再對比下她……”
謝芷愛冷笑了一聲。
“誰都比不上桐桐。”
所以她一定會給雪桐最好的，什麼都是最好的。
……
馮瑞芳從謝家大宅出來，頭重腳輕。
謝家派了一輛車送她回去，她抱着骨灰盒上了後車座。
她將車窗降下來，看向車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那夜色深冷的就彷彿想要將她要吞噬的一乾二淨。
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
她本以爲沒人知道，可就在謝家大宅裏，就那樣，被謝芷愛給說穿了，她說的言之鑿鑿，就像親眼所見。
她以爲她瞞的很好。
可有時候，馮瑞芳看着於佳薇那雙長得越發明晰漂亮的雙眼，越來越像她，就覺得事情恐怕不會長久的隱瞞下去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
馮瑞芳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着的兩個字——“女兒”。
她的眼眶忽然溼潤。
停頓了許久，她才接通了電話。
於佳薇急切的聲音從聽筒內傳了過來：“媽！”
馮瑞芳的心就這樣被刺痛了。
“佳薇……”
她囁嚅着開口，嗓音卻被另外一道聲音掩蓋住了。
“艹！”忽然，司機罵了一聲。
馮瑞芳回過神來。
司機說：“不好了！剎車失靈了！”
剎車已經踩到了底，車輛卻依然朝着前方筆直的衝着，絲毫沒有減速。
相反，因爲從謝家大宅出來，就是一直下坡路，車速不降反升，已經逐漸逼近了一百碼的車速。
幸而此時夜深，路上車不多。
馮瑞芳驚懼的瞳孔放大，已經完全忘記了接通的電話，那迅速向後倒退被遠遠地拋到車後的建築物，好似是開了超倍速一般，心跳逼近停止。
前方忽然紅燈，東西走向橫穿過一輛大貨車。
司機死死地按住了車喇叭。
“滴——”
馮瑞芳瞪大了眼睛，瞳孔裏那貨車越來越逼近，她打開了車門，朝車外跳，就在嘭的一聲相撞的同時。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車終於停了下來。
嘭的一聲，汽油罐爆炸，發出了小範圍的爆炸，火光閃爍着。
……
於佳薇坐在蕭禹庭的車上，她聽到了那嘭的一聲撞擊聲，握着手機的手抖了一下。